两个人都慷慨激昂。明明是两个人的教室，却像是站在高处对着众人演讲。

理想啊，梦想啊。虽然是在人生中谈及最多，也是听得最多的。可是，与之相关的内容，总是百听不腻。

或许是若有所思，需要时间来整理。所以两个人商量后，加了一个中场休息的环节，时常为十分钟。

十分钟后，由江砚先发文。两方各是可以提问三个问题。

“你是怎么失去梦想的呢？”

“因为我是喜新厌旧的家伙。又没有什么毅力。有的人会说：那是因为你没找到你真正爱的东西。能说出这样话的家伙，一定很幸福吧。”

叶杏回答完，犹豫地了秒，才开口提问。

“你口中所说的，实现父母的梦想。我能不能换个说法，就是你是梦想本身，你所谓实现父母的梦想，就是完成父母的期待？”

“也可以。”江砚迟疑了一下，回答了。

“你认为你现在没有梦想的原因是什么呢？”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吧。我这样的人不是随处可见吗？没有什么热爱，日复一日的过着差不多的生活。漫无目的活着的人。”

“这就是，所谓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吗吧。”江砚感慨着，示意叶杏发问。

“那么，虽然你心甘情愿的去实现你父母的梦想。但是，你本人没有对自己的期待吗？只会完成你父母的期待，而对自己没有期待的你，是不是太没自我了点？”

“你好尖锐啊。”江砚苦笑着。

“如果让你生气了，我很抱歉。”叶杏认真的看着江砚的眼睛，脸上露出了抱歉的神情。

“我没有考虑过，所以我不知道。但是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江砚的情绪有点低沉，连带着声音也比往日低。

叶杏看着这样的江砚，抱歉和心疼的心情交杂在一起。但这也在预料之内。正是因为知道一定会伤害到他，才犹豫着开口。但是既然权衡后还是问了出来，自然也抱有了一问到底的觉悟。

“既然你这么尖锐，那我也尖锐一点啦。你是没有梦想，还是不敢想？或者想了根本不敢和人说。因为你怕自己执行不了，因为你怕自己失败。你是傲慢又自尊心强的人，所以你怕被嘲笑不知天高地厚或者失败的丑态。你想要一鸣惊人，所以连梦想都不敢说出口。”

“我觉得你捅刀子的能力也很棒哦。”叶杏皱着眉，同样是苦笑着。

“傲慢这种词，我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形容。你说得对，我是很傲慢，自尊心也强的要命。但是，现在不抱有什么梦想，并非是你说的不敢想，只是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缘故。”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江砚，你的人生，你的梦想，你凭心而论，这样就可以了吗？”

“因为向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而是无可奈何哟。”江砚的表情一切如常。可叶杏却因此而觉得更加悲伤。

可叶杏知道，突然露出悲伤的样子，一定会被江砚担心。所以还是面色如常。讨论会结束，两人分别。

叶杏低着头，一个劲儿的走着。随便进了一家奶茶店，点了奶茶，坐到了最无人的角落，爬了下来。

叶杏是个泪点很低的人。看点小悲的东西就能哭的死去活来。最厉害的一次，和朋友在食堂吃饭。在吃饭的时候，讲了自己喜欢的人物。讲着讲着，就哭了出来，止都止不住。她看大虐的就更糟糕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悲伤到呕吐。叶杏就身体力行的，感受过数次。

或许只是叶杏一个人的瞎猜。但是，今天的讨论会江砚所说的的那些话。依稀能拼出小说内容的故事——

力求完美的精英父母，想把自己的孩子塑造成最得意的作品。给他制定健康的食谱，让他接受最精英的教育。但是却不陪伴他。

懂事的孩子，出于对父母的爱而把努力去实现父母的期待。在最终，如愿以偿的成为父母最骄傲的作品。

可懂事的孩子，又怎么会知道这样下去不正常，是畸形呢？

可对父母的爱，大于对自我的追求。所以他，心甘情愿的成为了作品。

但是，这样真的好嘛？

不会倾听孩子声音的父母，对自己的孩子有多少的爱呢？

那么这样的他，一辈子，都可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或者，只是希望父母如愿以偿的他，怀有的无偿爱，也懂事的让人心疼。

“口口声声说着人生是自己的。却成为了主动放弃自己人生掌控权的人。真是货真价实的笨蛋啊。”

叶杏小声的抱怨着，喝了一口奶茶。

等到叶杏从这种悲情中，冷静下来后。又开始了自己日常的自我矛盾（辩证思考？）——

明明什么都不明白的我，对他的人生指指点点，会不会被他讨厌了？自以为是的说了个不停的我，刚才有没有戳到别人不想被指出的痛楚。

这么又犯了说教的老毛病！

因为对方是性格温柔的人，所以不会表现出不舒服。自己就是仗着这点，自以为是的大说特说了吧。

明明是表达：希望他多考虑考虑自己的人生。却用这么不好听说法的我，是真正的笨蛋吧。

可是，不想被他讨厌啊！

刚刚从悲伤脱离，叶杏又陷入了懊恼的情绪。最后只能用，他也不留情面的说了我一通作为安慰。

说真的，江砚最后的话，叶杏听了是心惊的。江砚说的几乎全对。虽然对于梦想的那部分不正确，可是这些心情叶杏确实都有。自尊心强又好面子。傲慢的小心思。甚至是，对于欲望的不敢承认，想要一鸣惊人。

原来自己的小心思，被看出来这么多。叶杏着实是感慨。

那么看出了这么多的他，到底又是怎么看待我的呢。叶杏想不明白，也不敢想。

最终，以既然时间必然会给人以答案，就不必庸人自扰了为安慰。强行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而江砚呢?确实是被叶杏的话刺痛了。他所避而不敢想的东西，被叶杏问了出来。

他不能在逃避了。所以他不得不面对，并为此痛苦。

不过，痛苦也未必是坏事。

毕竟，伴随着痛苦的，往往有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