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手艺这么好，怎么没做一个专门替您采草药的人偶啊？”

风童擦着汗，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虽然劳累但也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离寻这些少见的笑容终于又重新显露脸上，他孩子气的撇撇嘴：

“既然有了活生生的徒弟，当然也要让徒弟平时多锻炼下，免得秋高太多眠。”

“嘿嘿，不做傀儡童子就不做嘛，这些事让弟子来做也是应该的。”

风童好了伤疤忘了疼，只要离寻一稍显露些不再逼迫她的样子，她便又恢复到成以前那个超极维护师父的徒弟。

“嗯，这些草药你背回去后也要负责炼成丹药，你来云山这么久了，炼丹制符之事应该放在日程上了。”

离寻着，又用手指挟住一株兰草在阳光观察是哪个异变品类，风童细心听着师父教导。

秋日阳光高远，微风不骄不躁，淡金的光芒描绘出离寻轮廓，这一切都是那么柔和美好，风童沉浸在这样的美景里久久不愿醒来。

离寻看了兰草半响，袖袍一展便将它瞬时汽化成无形，一条隆起的狰狞肉痕处于他净白手臂上，就在不经意间展现在风童面前，她愕然的捂住嘴。

“怎么了，这株兰草用处不大。”

离寻不知道风童看见他手臂上的伤，还只当她在心疼兰草。

“不，不，是，是。”

风童讶然的结巴，想表达自己的疑问，却又哽在喉间不敢问起。

结束上山采药回到司命殿，风童脑中不停显现那条狰狞的肉痕。

实在难以将它与离寻那宛如饶模样联系起来，但白日那一幕又在真真切切的警示她。

风童在床上的辗转反侧终于惹得青问出口：

“姐姐在想什么？离师父身上的伤？姐姐别想了，之前我也想问过，但刚开了口就被离师父骂退了。”

什么，青也见过？

风童心里更乱了。

“你见着的也是师父手臂上的伤？”

“不啊，是离师父的后背，好多条血肉纵横交替，这还是我无意间看到的。”

好多条……

还是血肉纵横……

风童眼神变得越来越幽暗，青被她看得心里毛毛的，还以为自己错了连忙补救道：

“姐姐你别乱想啊，我没有故意偷看离师父洗澡，那是我去问离师父寻魂阵的事才撞到的。而且青也没有马上无礼的逃走，而是在门口给离师父道过歉，得了离师父允许我才离开的，还有啊我回去之后又……”

青还要絮絮叨叨的下去，风童伸手打断它，在被子里睁着大眼睛问道：

“等等青你的一会儿再，先听我。你师父既然不想我们去问，难道我们就不能自己知道吗？我实在有些担心师父身体。要不然我们去药阁看看吧，师父定然在里面研究过自己的病情，或者写下过什么也不一定。”

青纳闷的问：

“可是离师父和百里医师一向交好，咱们直接去问他不行吗？”

去找百里药师？

想到樱和无脸童子，风童脸色煞白的摇摇头：

“这不成，百里药师那个人太恐怖了，我不想与他打交道。”

可是论起恐怖来，离师父也不遑多让吧，青默默的想，但还是点点头：

“那我们还是去药阁翻找记录吧，姐姐想现在就去吗？”

“当然……”

话音刚落，风童已经如风卷残云般卷起青冲出了门外。

药阁就在离寻的丹房旁边，内里存放了大量珍奇医书毒书，风童辨明方向后便往那地赶去。

她在黑夜中奔跑如风，眼神却锐利的捕捉到远处一点火光。

“姐姐，好像有人烧纸钱，仙派里也会有这样的习惯吗？”

青鼻子灵的很，一下就闻出了那是西南方向传来的香火气。

风童也是愕然，待到她几番思索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好奇心，和青去往那方向时，却怎么都不敢相信，烧纸钱点烛火的那人竟然飞羽。

那日风童在殿上接受审判，她一到殿上就接收了飞羽担忧的眼神，但她自觉无力承担这份关心，只能默默低下头。

今夜的飞羽仍是穿着红底金线缠枝莲花裙，只是秀美的裙角在火光映照下有些发旧，她正在一棵大树旁默默的烧着纸钱。

她的目光散漫，表情冷的像是溺入深海，纸钱在火光里飞舞，更显得风冷人凄凉。

风童和青悄悄躲在后面不敢发声，此情此景着实不是个好寒暄的地方。

飞羽守着纸钱一张张完整的烧成灰，又在烛火都熄灭之后依旧不离去，在泠泠月色中她几乎要和环境融为一体，若不是风童知道她是活着的，真要被她这幅样子给吓晕不可。

“姐姐，我们还是走吧，飞羽教习看来是要一个人静静。”

青爬到风童耳朵里道，风童咬牙忍住脚下因久蹲而产生的酸麻点点头。

在心里暗暗与飞羽别过，风童和青闯入了黑夜中的药阁，在灰沉沉的阁楼上翻出了一部又一部典籍，试图找出些线索。

但是没有，什么也没迎…

这些书上连离寻的笔迹都少有，而遑论什么病情记录了。

风童和青只能恹恹的无功而返，当她重新躺倒在床上时，一种无力感紧紧攥住了她。

风童不由自主的想象起离寻百毒齐发，全身溃烂而亡的场景，这样的胡思乱想让她一夜都不曾好眠。

等风童第二顶着两个黑眼圈去见离寻时，正喝茶的离寻倒是被她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

一口水在离寻喉中上上下下差点没能咽下，风童瞬间从这场景幻想出离寻喝了毒茶立马死去的模样。

“师父，你不要死啊！呜呜呜……”

风童像一个孩子一样抽搭起来，离寻听得莫名其妙，用法术帮她擦了脸，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哭倒是让风童瞬间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出了丑，风童心中那股恐慌倒是一下被冲淡了，她扭扭捏捏的：

“弟子没事，只是想到世事无常，以后师父若是走了，留弟子一个人怎么办？师父，弟子祝您长命百岁！”

风童眼睛亮晶晶的眨啊眨，离寻更感觉郁闷的要吐血了，他慢悠悠的：

“徒弟，你师父我早已经过了百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