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果萌?”
任芮刚从水房接完水出来,就看到徐果萌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一副鲜有的,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捧着水杯走近,又叫了声“徐果萌——”
“嗯?”徐果萌扭头回神,但表情仍是蔫蔫的。
“你怎么了?”任芮好奇。
徐果萌眼神闪烁,像是有话要说,可迟疑了三秒后,她又选择了摇头。这个样子与她平常蹦蹦跳跳、见到任芮的状态大不符合。
任芮狐疑地盯着她,毒舌道:“不是吧?李逵要突然要转性成林黛玉了?”
“你说——谁是——李逵?”徐果萌反应过后,眼眸中的迷雾消失,顿时叉起了腰,瞪着眼,从牙缝里切切道。
“哦,你啊。”任芮无辜地眨着眼睛,“放心,我是在和你说话。”
“你敢说我是李逵?”徐果萌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不可置信,一脸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欸,她是不是听不懂母语啊,”任芮当着某人的面,自个儿拍额,思忖言语:“我都说过了,她怎么还问我敢不敢呢?啧啧啧!”右转回了教室。
时间凝固三秒——
接着,人来人往的走廊里,爆发出一声惊天怒吼:“丑猴子,你别跑!!!”
邻班看戏者:嗯,熟悉的配方!
八点五十七分,118班本班人已经全部撤离。走廊里也只剩了零星的几个人。开考在即,紧张和忐忑的氛围开始以病毒的方式蔓延,压力之剑越逼越近,学生们都提着心,严阵以待升学后的第一次考试。
当丁咛拎着一粉一黑的两个书包,在楼梯处徘徊踱步了无数回后,位垚终于慢悠悠地出现了。
“喏,你的书包。”丁咛赶忙递过去,然后要跑去自己的考场。
刚转身,丁咛就被人从背后拽住了校服的帽兜,顿时动弹不得。不用猜,她也知道是谁,“来不及了,再不走,我们要考试迟到了。”
位垚不管丁咛的扑棱劲儿,清冷地问了句:“我的考号和考场班级。”
“我怎么知道?”丁咛的表情是惯然的平静,但语气却不是那么回事儿,挣扎逃离的动作也更甚,眼眸也一直望着五楼的方向,恨不得立即能飞上去。
“不知道?”位垚挑眉反问,莫名地,他周身多了些寒气,将衣物上附着的薰衣草的香味也掩淡了许多。
丁咛敏感地察觉到异样,顿时停止了扑腾,垂眸,小声嘟囔:“我哪记得住两个人的嘛。”
“你说——”位垚松开了丁咛,双手环胸,靠着墙壁,大长腿放肆舒展,很是安然淡定。可是他说出的话,却令旁人不怎么淡定了,“我们缺考怎么样?”
丁咛猛地转身,对上那双摄魂的星眸,她小嘴微张,细眉轻皱,呼吸微凝,心跳速率下降了几个百分点,浑身都在演绎着一句话——Are you kidding me?!
位垚不瞎,他看出来了,遂眯着眼,无比上道地回答了丁咛:“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
两人无声对峙。
几秒后,
不,你不像是开玩笑,真正像在开玩笑的人是我。
“你赢了。”木然的眸子收回,丢下三个字后,丁咛就视死如归地冲到本班门口,跃上讲台,刻意规避掉身后那些陌生面孔投来的视线和突然沉默了的拆卷声,直奔黑板角落里的那两张表单,对着“位垚”所在的那行的那两串阿拉伯数字,扫描了一通。之后,她又以五十米跑的极速度,“有狼追赶”的竞技精神,撤出了教室。
因着惯性,丁咛在离位垚不足半臂的地方堪堪停下。
来不及多想,只想赶紧交差的某人,一边低额喘着气儿,一边开始复述:“位垚,20090676,1——115班。”
不知什么时候,四楼的走廊里,除了他们,已经空无一人。即使丁咛的声音很小,在此刻,却可以听得异常清楚,清楚得甚至能听见她脉搏跳动的频率。
“我可以走了吧?”
“你的呢?”
二重奏的问题。
“20090624,115班。”盯着已经直起身,整理衣角的某人,丁咛率先败下阵来,“我走了哦?”
“还不行。”
“丁零零——”,倏然却又在意料之中的铃声响起,预示着已经开始发放试卷了。
丁咛努力扯了个笑,问:“为什么呢?”
“哦,我又忘了,”位垚恍若无睹丁咛的急迫,浅淡道:“我的考号。”
如果王戈在场,铁定会偷偷翻个白眼。那个初一瞥了眼他身份证,隔天就用他的证件号码去注册网站会员的人绝对不叫位垚。
几乎在位垚说完的那刻,丁咛就从上衣兜里掏出了支黑色中性笔,一把拉过他的右手腕,握住,贝齿咬掉笔帽,在其白皙光滑的手背上写道:“位垚,20090676,······”
沁凉的笔墨触碰了温热的肤质经络,酥酥麻麻的感觉袭来,回环曲折的旋绕间撩起了某人心底的一面柔纱。
“我很困惑,”
丁咛被焦急的情绪包裹,觉得这人实在有点烦了,没理他,埋头写最后一个字。
“你既然知道拿笔,”位垚盯着自己手背上,那串如它主人般娟秀的印迹,“为什么,不知道拿纸呢?”
对哦,为什么不给他写纸上呢?!
丁咛合笔帽的动作一滞,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哦,没纸。”
倒也不是没有,可你不是记性差吗?写纸上,纸容易丢,但你的手,基本不会丢了吧。
“我现在能走了吧?”
“嗯,请便。”
话音刚落,丁咛立马飞跨台阶上楼,开始找115班。她很明白,如果她无故缺考的话,刘美云绝对绝对会杀了她的。
楼下,位垚仍瞅着右手背上的痕迹,左手则将书包不紧不慢地单肩背上。之后,他抬起灿烂的星眸,瞥了眼五楼方向,嘴角牵起了抹自信的笑容,“5——4——3——”腕表上的分针已经跳到了零二刻,“2——1——”
“哒哒哒——”有人从楼梯口下来,她嫩白的小脸,因为疲于奔波,已经蒙了层薄汗。
奇怪?难道115班不是在五楼吗?!可明明任芮告诉自己是的。现在怎么办?难道今天我注定要旷考吗??!亲娘啊,不可以这样的!!!
正当丁咛垂头丧气,却又急躁得犹如一只横冲直撞的蜜蜂时,
“咳咳——”
位垚依然双手环胸地呆在原地,好笑地凝视着她,显然早就料到她会折返的。
笑什么笑?如果不是因为等你,我早就到了考场了,用得着像现在这样狼狈?哼,都怪这个人。算了,先别跟他计较,当务之要,是得找到115班。
于是,丁咛收敛幽怨,赶紧跑到位垚面前,温声问:“你知道115班在哪吗?”
“嗯,知道。”位垚一本正经地回答,殊不知,他这样会让丁咛的怒气更加旺盛。
果然,他故意没提醒自己。丁咛在心底给某人拨了个小算珠。
“还不跟上?”位垚带着洞悉一切的神情,斜睨了眼丁咛,“偷骂我比考试重要?”
“哦哦。”
嗯?不对?!他怎么知道我在偷骂他??!
“啊?”虽然是事实,但是,丁咛打死都不会承认的,遂她乖巧否认,“没有没有。”
“呵!”
“啊,没有,我没有偷骂你。”
······
所幸,位垚和丁咛到的时候不算特别晚,监考老师甩了他们几个冷眼,赠送了几句警语后,就让他们坐下答题了。
经历了诸多波折,丁咛终于瞅到了试卷,她盯着“东晓中学2009——2010学年高一语文上学期期末考试试题”的那行题头,竟有丝丝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