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关切的握上李岳然的手,温柔如水的眸子注视着这个有些落寞的男人。
“老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曼娘在老爷身侧,什么难关都能过去。”
李岳然愧疚道:“曼娘.......是我对不起你。”
“夫妻之间何必说对不起?有了皇上的赏赐,我们今年就能顺顺当当的过下去。四丫头年纪小,那些赏赐又能用上多少?老爷要是觉得脸面上过不去,以后伯府富贵起来,给四丫头多贴些嫁妆。”
至于贴补多少嫁妆,还是钱氏说了算。
“伯府会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不会败的。几个孩子,都会有出息的。”
李岳然得了钱氏的鼓舞,面色好转。
送走李岳然,林嬷嬷忙递上茶水,钱氏大口喝下茶水才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要不是我执意将这比赏银要下,下个月连摆个宴席的钱都没有!”
“老爷毕竟是男人,有些事强求不得。”
“我何尝不知?”钱氏又喝了几口茶,将翻涌的怒意压住。
现在的钱氏,哪还有刚才柔情小意的样子?
“如今他竟觉得我做的事不厚道,不体面。可他不想想,我不拿下这笔赏银,伯府以后怎么体面!他这个老爷还不如四丫头呢!”
“夫人....…可千万别在外头说这话。叫人听见可不好……”
钱氏放下茶盏,气的直摇头:“这伯府上下就是辆老旧的破车,全靠我苦苦支撑。”
林嬷嬷知道自己劝不来钱氏,便决意说些高兴的事。
“夫人今日这招真是好计谋!不费多少功夫就将赏银拿下。夫人的肺腑之言,也让老爷更亲近夫人。”
“不费工夫?”钱氏忽然一愣,怔怔的看向门的方向,“她是个明白孩子,从小就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明知自己没有掌家的能力,绝不会不会轻易接下。”
钱氏忽而闭上眼,揉捏太阳穴。
“她要是敢接下,我也不知道该说她蠢还是该说她勇了。”
林嬷嬷见这个话题不妙,又换一个:“夫人要往好处想!这四小姐入宫了,未必不会有其他的赏赐。四小姐和五小姐有了去处,不能常在家中。不就给咱们小姐创造机会了吗?”
见钱氏的精神好转,林嬷嬷紧接着说道:“往后老爷得了什么,不就只能给咱们小姐了吗?”
“是啊……都紧着咱们芩姐儿……”
屋外黑云盖顶,顷刻间风雨交加。
瓢泼的大雨将李凡浠原先定好的行程打破,不得不降低行进的速度。继续在大雨中前进不太安全,正好附近有个驿站,李凡浠做决定在驿站稍作歇息再上路。
驿站中还有其他人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停下脚步,这其中有着和李凡浠他们一样的外乡人,也有住在附近的村子的村民。此外,还有一群极其特殊的客人。
一群大白鹅。
这群鹅突然出现在驿站门口,一个接一个的扑棱翅膀跳进驿站。周围人都惊奇的看向白鹅们有序的进屋到角落避雨。
“这可真是神奇。”李绛芸从未见过如此景象,她兴奋的指着那群鹅,“师父!这群鹅居然会找地方避雨!”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李绛芸对于鹅的认识,多半来于餐桌,少数来于诗词。诗词之中多半都是咏叹鹅的美丽高洁,令人心生向往之情。现下有了近处观看的机会,李绛芸难忍好奇,想再靠近一些。
“小姑娘!”驿站里的旅客笑着唤道:“可别再靠近那些鹅了!可凶了!这群野鹅可是这里的山大王!”
李绛薇将信将疑的看着这些抖着身上水珠的大白鹅,漂亮的白色羽毛和优雅的脖颈,完全无法和“山大王”这词联系起来。
“不至于吧。”
“之前村头的阿景就被这鹅追着满山跑。村里的大黄狗见了它们都要绕道走呢。要是不懂怎么制服这些鹅,就别去招惹。”
其中一只大白鹅好像注意到李绛芸的视线,长开雪白的翅膀往李绛芸走去。李绛芸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那白鹅歪了歪头又回到同伴的身边。
琴言和小书童一直在另一个车驾上看行李,并未下车。雨渐渐小了,李凡浠招呼李绛芸回到车上。坐稳之后,一甩长鞭,驱动着马匹前行。
李绛芸撩起帘子,不舍的多看了驿站一眼。
“外面的世界,原来有那么多东西。”李绛芸感慨道。
李凡浠哈哈一笑,手抚长须说道:“现在感慨为时尚早,往后要学的东西还多着。”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李凡浠在前驾着车,行进有一段时间后,忽然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在车厢内窜动。
“什么!”
听到声响的李凡浠停下马车,掀开帘子。只见一只大白鹅扑棱着翅膀,跳上车厢中的座位上,而后乖巧的缩成团。这只鹅,丝毫没有被主人家发现的窘态,泰然自若的闭目养神。
车厢中的李绛芸则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大白鹅。
李绛芸不知该如何处理,为难的望向李凡浠:“师父?”李凡浠看见这一幕,不禁笑出声来。
“你刚上车时,怎没见到它?”
“这鹅恰巧被东西挡住,是弟子失察了。”
他们的马车驶出驿站已有不少距离,这些天又常常下雨,折返回去恐怕会耽误行程。
“之前听驿站的人提起,这鹅是野鹅。既然跟来了,也算与你有缘。”李凡浠轻抚长须,笑道:“如此,你便将它留下吧。”
“好。”
大白鹅浑然不觉周围的情况,自顾自展开翅膀,梳理着身上的羽毛。
骤雨初歇,院外一片湿漉。李绛薇披着外衣倚着廊柱边上,远远眺望潇湘院的方向。算算时间和行程,自己妹妹应该快到坤州郡边界了。
梨心放下手中的《百家姓》,轻声问道:“姑娘怎不回屋里歇着?小心过了寒气。”
“你懂什么?”梨悦打趣道:“咱们姑娘这是在想五姑娘呢!”
李绛薇噙着淡淡的笑容,说道:“她是我亲妹妹,我如何不担心。”
她自然是担心李绛芸的。不过不回屋里坐着,却是另有原因。李绛薇不想长时间留在屋里,看到那些摆设,总会想起游戏里的那个家。
会不自觉的想起前些日子的梦魇。
那张泛黄的老旧纸条上的字迹,和自己在游戏里初学毛笔字的字迹是一样的。平日同别人交谈时,喊路绛枫为大姐姐,只有私下独处的时候才喊阿姊。
还有房间的布置,第一次观察周围时就发现晴雪院的正房和游戏中的家十分相像。还有......她那精湛的“演技”。
或许......异世界的父母、游戏中的人生,都是她的一场梦。那个世界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但是那个世界的记忆太过真切,怎么可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