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之前,宋雪染特意嘱咐王叔对在客栈发生的一切保密,即使对父亲也不能说。她不希望家人为此操心,黄源一事她想亲自处理,这是她许下的承诺。
为了不让家人发觉异常,宋雪染在马车里换了一身整洁的衣裳。临近宋府,宋雪染再次郑重对身边的管家和小芹等家仆说道:“都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记住了,三小姐。”
宋府座落于京城最繁华的华陵区,占地宽广,外形古典大气的宋府。在一片非富即贵的豪华府邸中,更显独树一帜。
两只高大威猛的石狮,分别守在大门口处的两侧,瞪圆着眼睛看起来不怒自威,颇有几分生人勿进的威严气息。
尽管如此,偶尔路过的行人还是忍不住好奇,在经过宋府门口时,总会忍不住往里面瞄上两眼。
然而,每每映入眼帘的只有挡在大门中间,那座用极为罕见的灵璧石,所雕刻出来的松竹梅照壁。
不远处,一辆设有宋氏特有的标志图案的华丽马车,正朝着宋府的大门缓缓驶来。
守在大门两侧的持剑护卫,朝马车的方向拱手作揖,并立即放行。
很快,马车通过大门,往里面驶去。
宋雪染几人在前院便下了马车。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脚步飞快的朝宋雪染奔来。语气惊喜带着一丝恭敬:“三小姐,您回来了。”
宋雪染微微颔首,嘴角一抹浅笑,问道:“忠叔,我爹呢?”
忠叔是宋显仁多年的贴身随从,一般都是随行左右。既然他在府里的话,想必宋显仁今天也在府里没外出。
果然,忠叔闻言笑着说道:“老爷跟夫人都在偏厅喝茶,他们若知道三小姐回来,一定高兴坏了。”
宋雪染转身对身后的小芹和管家说道:“辛苦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说完,径直离开,往偏厅而去。
一路上,不停遇到路过的家丁和丫鬟的注目行礼,宋雪染皆是淡淡点头致意,随后继续快步前行。
大概行至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她就看到前方有两抹熟悉的身影,往这边跑来,越来越近。
当看清来人时,宋雪染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舒心的笑容,心里的郁结总算稍微解开了一点。
不顾还有旁人在场,年过半百仍风韵犹存的宋夫人,一把抱住有两个月未见的女儿,久久才放开。她伸手摸了摸女儿有些苍白的脸颊,眉头一蹙,心疼道:“孩子,你瘦了。”
宋雪染握住宋夫人的手,嘴角微扬,半倚在宋夫人身上,语气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娘,你肯定看错了,女儿还觉得自己胖了呢!就是觉得这会肚子有点饿。”
宋夫人闻言轻笑出声,她伸出一根手指轻点了点宋雪染的额头:“你呀!厨娘已经在准备你最爱吃的水晶马蹄糕,很快就可以吃了。”
宋雪染用力抱了一下宋夫人:“还是娘最疼女儿了。”
母女俩一边说话,一边往偏厅走,身后跟着几名丫鬟。
进了偏厅,三人围在一张深色的圆桌案边坐下。
宋显仁长相英俊,气质儒雅。即使已年逾半百,仍带着一股书卷气,比起商人,更像书生。
在宋雪染眼里,自己的父亲表面看着处之淡然,不参与官场与旁门左道。但实则却是一个深沉睿智,很有原则的人。
父亲从小就教育他们兄妹三个,经商跟做人是相通的。不仁不义之财,不取。居心叵测之人,不交。背信弃义之事,不做。
父亲在商界和百姓心中都有着极高的声望,也是她一直奉为学习的榜样。
宋显仁一脸慈祥的看着女儿,轻声道:“辛苦了,这趟丝绸之旅,可还顺利?”
宋雪染闻言心底一颤,藏在衣袖里的手下意识紧握成拳,表面却故作轻松,避重就轻:“一切都很顺利,这次李伯帮了大忙,他还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他倒懂得感恩。”宋显仁道:“丝绸都安置妥当了?”
宋雪染点头:“已经安置妥当,明天去店铺处理一下账目就可以了。”
“不着急,你刚回来,先休息几天,再去店里也不迟。”
“父亲放心,女儿自有分寸。”
三人叨叙了一会,丫鬟就端着水晶马蹄糕过来。
吃过美味可口的水晶马蹄糕,宋雪染便以身体乏累想回房休息为由,向父母躬了躬身,离开偏厅。
回到房间的宋雪染,原本想躺在床上闭目休息,却半天毫无睡意,整个人异常清醒。
出神片刻,她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上面被一层深色的绸布包裹着,宋雪染小心翼翼的掀开。当看到手里血迹斑斑的白色锦袋时,宋雪染眼底的光黯淡了一些。
脑海里不断闪现黄源临死前,郑重将这个锦袋托付于她的情形。
这是黄源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平安送到京城的信物。可为了保护她,黄源却命丧黑衣人之手,只来得及将这重如生命信物交给了她。
一想到接受信物的那个人,是那位南国大名鼎鼎,身份矜贵且位高权重的男子时,宋雪染就觉得头皮发麻。
对方跟她完全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的人生完全就是两条平衡线。别说见面,就连关于他的一切传言,宋雪染还是从别人嘴里得知的。
而这个所谓的“别人”,就是她的好朋友唐如影。两人的父亲是好朋友,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唐如影成了宋雪染唯一愿意靠近的皇亲国戚。
除此之外,她一律谢绝,只因觉得麻烦。
以前她曾听唐如影说过,她跟沈非世是亲表兄妹。两人的母亲皆是南国身份极尊贵的公主,和南国当朝皇帝同父同母,关系极为亲密。
若是换成以前,宋雪染根本不想跟沈非世这种贵族公子扯上关系。但她已亲口允诺黄源,会亲手将玉佩交与对方手上,所以她决不能食言。
思及此,握着锦袋的五指猛然收紧,锦袋立即被勒出一个圆形的轮廓。她突然想起黄源跟他说过,这块玉佩还牵扯到一桩多年前的旧案。
蓦地,宋雪染神色一顿,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目光定定的望着手中的锦袋,一根算不上干净的红绳正牢牢系着锦袋的口子,虽谈不上美观,但足以说明黄源对其的重视程度。
或许可以换个干净的锦袋装里面的东西,至少看起来不那么触目惊心。她起身走到房间的角落处,一个靠墙而立的紫檀木柜前。
在木柜最高的一个抽屉里,整齐的摆放着一排颜色样式不一的荷包袋。宋雪染取了一个颜色和款式稍显雅致的荷包袋,然后转身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