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老板的异常,宋雪染没有继续为难她,转身离开商铺。
出了门口,他们再次被各种目光包围。
心里虽然感觉不舒服,但却无法发泄,只能默默忍下。
唐如影性子直,对此很不解:“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我们跟看到瘟神一样。”
袁书礼低声道:“看来是有人给我们出难题了。”
一旁的沈非世目色沉沉,嘴角抿成一条线。对眼前的状况不言一语,眉宇间隐隐浮现一丝清冷之意。
大街上的喧哗热闹与他们无关,耳边传来的声音,仿佛近在眼前又似远在天边。
宋雪染抬眼看去,秀气的眉心微蹙。虽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现在这种处境若是延续下去的话,对他们没有好处。
吃喝的水源和食物被截断,就连马吃的干草和谷物都无法继续提供。
人或许可以再坚持一下,但牲畜可不吃这一套。
事态如此发展,有些出乎他们意料。
包括他们所住的客栈在内,已经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们。就算花双倍的银子,也不干。
一行人往回走,途经之处,皆是急忙躲避的人群。
宋雪染本来就是处事不惊的性格,小时候跟在父亲和兄长身边,看过比这种还要糟糕的场景。
长大后,渐渐经历的事情多了,各色人物也接触过。极少会有让她大惊小怪,分寸大乱的事情。
更别说跟着沈非世他们来到松延县以后的遭遇,哪件不是直接危及性命。但她也很快适应过来,然后想办法去解决问题,克服恐惧和逆境。
宋雪染压低声音询问沈非世:“或许我们可以侧面从这些人身上打听,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沈非世闻言,薄唇微启:“治标不如治本,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必去钻牛角尖。试图以强势的做法,去从这些百姓身上找到解决之道。不管这件事是如何开始的,总会有源头可寻。”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背后指使他们这么做的?”
沈非世微微颔首:“可以察觉到的危机,我们会有足够的时间去提前进行防御。但对于未能预测,却已经发生的问题,则需要直面问题根源所在。冷静思考,然后静观其变,再做出判断。切勿操之过急,掉入敌人早已设好的陷阱里。”
听了这番话,宋雪染神情若有所悟。
沈非世言之有理,在对方没有再进一步的前提下。他们不应该自乱阵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这样只会趁了对方的心意,不战而败。
果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宋雪染一双琉璃般清澈的曈眸看向沈非世,眼前这个男子每一次都会让人对他刮目相看。
沈非世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很冷,许多千金小姐会因爱慕他精致的皮囊和显赫家世,对他生出倾慕之情。可在知道他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后,纷纷打退堂鼓。
就像一本内容深奥,封面简精致的书籍一样。
大多数人会因为被封面吸引,随手翻看了一眼,随后发觉得书本的内容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之后,便不再看下去。
而懂得书本真正价值所在的人,则是用自己的眼睛去细细观察,透过外表看本质。慢慢的就会发现里面的新鲜事物和精彩内容层出不穷,让人惊喜连连,爱不释手。
须臾,宋雪染收回视线,心情起伏比一开始平静了许多。
当眼角余光撇过一处巷口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倚靠在墙檐上,目光似乎正看着他们这边。
刘劲手握一个酒瓶,不时往嘴里灌酒,一副无拘无束的散漫模样。
蓦地,他往嘴里倒酒的动作突然停止,扭头朝宋雪染所站的方向望过来。
刘劲眼睛一眯,旋即收起酒瓶,身体往旁边闪了一下,消失在原地。
宋雪染一愣,这个动作是在躲开她吗?
刘劲一定是认出她了,不然怎么会看到她就离开。
看样子,他应该在那里站了有一会。
而且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刚才在那家商铺发生的情况。
是巧合?还是另有目的?
这一幕,沈非世也看到了。幽黑的眼眸划过一抹寒光,沉声道:“那家店的老板就是看到他,才拒绝把东西卖给我们。”
其他人闻言,视线往这边看来。
因为他们没有看见刘劲,所以听沈非世开口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后,眼神都带着疑惑。
宋雪染点点头没有解释,这也是她所怀疑的。
沈非世收回视线,淡淡说了一句:“走吧!”
回到客栈后,所有人都在沈非世房间聚齐。
袁书礼将早上的事,简单扼要说了一遍:“是去是留,我们现在需要做决定,时间不宜拖得太久。”
屋里陷入一阵静默,大家都微微低着头。
片刻后,沈非世缓缓道:“蒋天洪为了让我们知难而退,打着为百姓好的幌子,暗中软硬兼施,要求百姓不得与我们打交道。这里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即使觉得不合理也不会拒绝他,更不可能提出抗议。如果硬碰硬,最后受伤的只会是被蒙在鼓里的老百姓,他就是看准这一点,才这么做的。”
宋雪染附和:“没错,而且蒋天洪在这一带很有势力,他有很多手下帮他做事。不排除会使用威胁和暴力等手段,去对待不服从他们命令的人。这一次,他就是利用百姓来逼迫我们,自己却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刘劲的身份十有八九跟蒋天洪有关联,其行为作风跟狠厉手段几乎一致。
袁书礼道:“难道他们已经察觉到我们的身份?”
沈非世沉声道:“他或许发现我们并非普通的商人身份,但并没有完全掌握我们的消息和行动。即使心存疑虑,但只要我们在明处,他就动不了我们。这次策反百姓的行为,就是最好的证明。刚才街上的几个角落里,多了一些鬼祟身影,想来是蒋天洪派来监视这次行动的人。”
宋雪染神情微愣,原来不止一个。她当时也有留心周围的情况,竟然对此丝毫没有察觉。
果然是术有专攻,她远远不及。
孙伶出声:“老身一切都听大人的。”
王乾点头道:“我们也听大人的。”
沈非世微微颔首,沉声道:“既然如此,大家先回去收拾一下,我们暂时离开这里前往远山镇。”
话落,大家各自散去。
屋里只剩沈非世和袁书礼以及几个侍卫。
沈非世起身移步窗棂前,菱角分明的俊雅侧脸一半隐于阴影之中,衬得周身的气场愈加凌厉逼人,语气格外低沉暗哑:“监视蒋府的人原地不动,其他人注意隐藏,负责后方支援。蒋天洪的手下若有异动,皆可诛杀。”
张境拱手作揖,恭敬道:“属下遵命。”
沉默过后,沈非世缓缓道:“一个时辰之后,你去毕府告诉毕永民。让他明天同样时间到平原村来见我。”
“是。”
客栈一楼门口,宋雪染和唐如影等人陆续上了马车。
她们的行李都不多,很快就整理妥当。
宋雪染知道沈非世是故意选择在白天离开,这样在暗处监视他们的人都会目睹他们“被迫离开”,而降低防备心。
这招以退为进有两个目的,其一是故意示弱,引敌人上钩,二来是顾及百姓安危。把蒋天洪逼急了,他可能会铤而走险,拿百姓威胁他们。
片刻后,人一到齐,车队缓缓驶离松延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