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下的星兆阁,高高的围墙之内,此时灯火通明。
室内弥漫着一股让人快要窒息的低气压,站在一旁的袁书礼和张晏很直观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如坠冰窖。
他们的视线都停留在窗棂边上,那抹负手而立的修长背影上。
沈非世清俊雅致的面容上,此时布满一层霜意。
望着窗外的深邃黑眸沉沉灼灼,似乎正在极力抑制住某种已经在边沿徘徊,快要爆发的情绪。
他从宋府回来就这样一直站着,久久沉默不语。然而,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犹如刀子般的锋利狠戾。
当他一路从正门走进来的刹那,从没见过他露出这种表情的侍卫们。在远远看到沈非世朝他们走来的身影时,都很识相的低头禁声不语,不敢与其对视。
那股比平时还要多出一倍不止的冰冷刺骨的气息,十米开外都能感觉到。
就连几乎跟他形影不离的袁书礼和张晏,都忍不住对这样的沈非世感到几分畏惧。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来,他们就没有看过沈非世有过无法克制自己情绪的时候。
知道沈非世因为宋雪染她们白遇袭的事情,心里很担心对方的安危。所以今晚他破荒的扔下还没处理完的公务,只身前往宋府探望宋雪染。
其实他们傍晚回来就听了张境的禀报,宋雪染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一点惊吓,身体并无大碍。
当时他们还为此松了一口气,毕竟宋雪染也是出于想要帮助他们的念头,才会特意一早来到星兆阁,继而遭到黑衣饶伏击。
若是因此牵连无辜,给宋雪染带来血光之灾的话,他们将一辈子都无法心安。
所以在沈非世作出深夜前去宋府的决定时,他们并没有制止和劝。
但看到从宋府回来就变成这样的沈非世的他们都不禁怀疑,是不是宋雪染那边出了什么意外,才会导致一向沉稳内敛的沈非世如此失控?
袁书礼走上前,迟疑的问道:“非世,是不是宋姐她出事了?”
沈非世闻言目光闪了一下,嘴角微抿,过了一会才沉声道:“她的状态很不好,手腕也受伤了。或许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给她带来很大的心理负担。白回去后就晕倒发起高烧,冉现在还没醒。”
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有所缓和。身上的冷意也消散了几分,可本人对此毫无察觉。
但一旁的袁书礼和张晏,却看得清清楚楚。
袁书礼眉宇微蹙,随后点点头道:“也难怪了,就算宋姐再怎么坚强勇敢,但她终究还是一个女子。这种事情,即使是我们这些已经见惯腥风血雨的人,也不一定能够每次都可以做到全身而退。”
沈非世微微颔首,再转身,又恢复了刚才的肃杀气息。
他冷声道:“张晏,吩咐下去。彻查京城最近一个月以来的外来人口和身份不详人士,另外以京城贵胄作为中心点扩散进行搜索。近期有行为鬼祟或行程不明的皇族官员,一律严查。只要有跟那些死士接触过的,都列为重点监视对象,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是,少主。”
张晏领命离去。
袁书礼喃喃道:“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沈非世目光坚定,语气极淡:“一旦出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明知宋雪染与星兆阁有所关联,马车也有我们的人护送。却还是明目张胆,毫不犹豫的下了杀手。看来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宋雪染,还有整个星兆阁。既然他们胆敢伤我的人,那就要有所觉悟,去承担所有的后果。”
话落,两人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郑
翌日,远边际刚泛起鱼肚白。
属于清晨特有的清凉舒爽的微风吹过院子里的花草,荡起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
花香飘入窗棂,拂向床榻。
薄如蝉翼的浅紫色纱幔翩翩而动,床上那抹纤细身影微微动了一下身体,隐隐有转醒的迹象。
浓密卷翘如扇子一般的眼睫毛如蝴蝶挥动翅膀,轻轻颤了几下。
须臾,才缓缓睁开眼睛。
一双琉璃般清透明亮的黑眸直直望着床架的顶端,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大病一场过后,宋雪染整个人看起来清减虚弱了几分。往日灵动精致的面容,有一丝淡淡的憔悴。
但瑕不掩瑜,这丝毫不影响她身上那份始终如初的清冷高贵的气质。
旋即,宋雪染秀气的眉心微蹙。
她只是稍微一动,身体便开始抗议,逼得她不得不乖乖地再度躺回去。
见身体一时无法动弹,她只好转动黑眸在周围扫过一圈,最后视线落在手腕上的白纱布上。
她下意识动了动,便有一股刺痛感传来。
那混乱惊心动魄的记忆也渐渐回笼。
一场凶险的搏杀过后,大家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她是擅最轻的那个,只有手腕的部位感觉到麻麻的刺痛。当时她以为只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擦伤,却没想到已经到了需要用白纱布包扎的程度。
而这些都是那留下的战绩。
庆幸的是,没有人因此丧命。
经历了那场有备而来的暗杀,他们都还能平安回来。于她而言,这真是一件幸事。
思及此,宋雪染苦笑一声。自从离开松延县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劫后余生的感叹了。
下一刻,她眼睛蓦地睁大。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挣扎着想起身。
这时,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传来。
“姐,你终于醒了!”
芹那熟悉的明快声线,在耳边突然响起,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