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不仅能蹭到一晚上住宿,被救助者的母亲还给他们准备了热乎的食物,热情地款待着他们。
弗陵只是个蹭饭吃的人,一路上除了吃便没多话。
男人一直在给沈净轩劝酒,对于他边上的小女人,便以为是沈净轩的妻子。
女人在一旁,做菜上菜,忙碌得脚都沾不了地,即便菜做好了,也没上桌,而是去哄几个小的吃饭。
喝醉了酒的男人,话特别多,嗓门也大。
道谢的话不知该怎么说,只能用实际的行动,劝酒。
沈净轩不是嗜酒的人,但此番为了能多了解关于孩子落水的原因,便有意地跟他喝了几个来回。
弗陵想着今早自己所看到的那对泥罐车父子,压下沈净轩意欲提酒杯的手。
沈净轩身子微怔,看着手背上的羊脂白玉,意外地想到书上说的手若柔荑,肤如凝脂。
“怎么了?”
男人跟沈净轩聊得正好,哪知道忽然被人给扰了,莫名不喜。
“男人喝酒你们女人插什么手?”
弗陵额头抽了抽,很想给这个男人一个大嘴巴子。
沈净轩将酒杯放下,笑着回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我不多喝。”
男人大口得嚼着猪骨,往嘴里又灌了一杯,“沈医生你还怕老婆的?”
弗陵嘴角抿了抿,侧过身在沈净轩耳边说了几句话。
沈净轩眸子里泛过一丝莫名的情绪,看着她许久,冷冷地点了下头。
还以为是劝自己少喝点呢!
沈净轩也借着男人酒意,从中套了不少话来。
从男人的口吻中得知,平岗村地处偏僻,那对父子已经来了不下数十回。
村子里有他们的内线,每次一有人举报,举报人会遭受报复,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饭后,女人去给他们准备睡觉的地方。
弗陵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内唯一一张大炕,跟沈净轩尴尬地对望着。
“她以为我们是夫妻。”沈净轩铺着被褥,面色何其平静。
“我没解释,是觉得,你今天刚遇到孙建邦,不安全,不适合一个人睡。”
“我会睡地上。”弗陵拿过一床小被褥,往地上一铺。
刚将被褥扑在了地上,一时间,尘土铺面。
沈净轩坐在床炕边,眉心微蹙,“先别睡,我有事要问。”
弗陵揉了揉鼻子,站在他斜对面。
刚好她也有秘密要分享。
他捏了捏鼻梁骨,将鼻梁上驾着的眼镜取了下来。
卸下了眼镜的人,也失却了平时的温文和气,相貌葳蕤有致的人,不说话时身上布满了一层寒光。
“你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净轩见她像待训的学生一样站着,指了指炕边,“坐着说话。”
弗陵依旧站着,“算是巧合,我被人从高速路上放了下来,遇到一对开泥罐车的父子,他们送我下高速,但他们自己也有要事要办,我就先跟他们来这里,接下来,便是你让我在这里等着你,恰好看到那两孩子是怎么落水的。”
“孩子落水的时候,你看到了?”
弗陵面色凝重,“是故意谋杀,我亲眼所见,就是送我来这里的那对泥罐车父子俩中的那个儿子下的手,还有孙建邦他也看到了,他把我带走,不想让我去救人……”
沈净轩忽然目光微变,瞳孔里泛着异样的情绪,忽然间一手拉过她手臂,将她整个人往他身上拉了过去。
弗陵猝不及防跌坐下来,手掌一翻,对着他脖子要砍下去。
“别动。”沈净轩一手按在了她的后背,低声在她耳边道,“有人过来了。”
甘冽清透的瑞脑香充斥着整个鼻翼,一时间她整个人忽然觉得不好,意识到自己所坐的位置后,面色微怒,想起来。
但在听到他说的话后,弗陵身子微微一震,“什么人?”
沈净轩低声附在她耳边道,“看那个身高形体,应该是这个屋子的女主人,我记得,她跟我说孩子是失足落水,可我发现,孩子脑后有伤。”
弗陵眉眼眨了眨:“显然,这对父母想隐瞒孩子真正落水的原因,因为我看到的,是孩子被砸晕,抛入的水里。”
沈净轩诧异地挑眉,“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那两个孩子怕是见到了什么,父母怕被报复,隐瞒不说。”弗陵语气一顿,觉得这样说话有些不合适,想要起来。
照理说他们做这样的事多了应该不至于紧张才对。
乱排什么,被人看到了,他们会那么措手不及?
沈净轩低沉慵懒的声音从耳尖漫开,漫不经心间带着些许故意的嘲弄。
“外面的人还没走,别让人怀疑我们夫妻的身份,就继续说。”
弗陵抿了抿唇,脑袋空白,将手撑在他胸膛前抵开一段距离:“不知道要说什么。”
若是平时,她还能好好地跟他坐下来聊一聊。
可现在这种进退维艰的地步,她就是想好好说话情绪也会飘忽不定。
“还是我问你说。”沈净无奈地笑了笑,手在床沿边寻了一阵,找到了她受伤的左手。
他不过轻轻地一碰,指尖便下意识蜷起,掌心握拳,像小刺猬如临大敌,乌龟缩回它的保护壳中。
沈净轩垂眸看了看她低垂的长睫,看她这幅强装镇定的样子,其实心底怕是早已经溃不成军。
周遭萦绕着的尽数是男女间不可言说的躁动。
可他们算什么关系,不清不楚的,医生和患者,亦或是朋友的哥哥,沈净轩莫名不喜。
指腹摩挲着她手腕处一圈后,没发现特别严重的问题,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收了手,抻在床炕上,仰身望着她,也不敢再吓她,目光留意着窗外的情况,那个黑影来了又走,如今算是安全了。
可以让她下来,可这个时候却从心而为,不愿意了,继续用两人仅仅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话。
“孙建邦带走你,并没有真正伤害你,是因为什么?”
“他想让我看清事实,看清医生的真面目,他认为我必须死他手里。”
沈净轩眉眼间倏然一冷,呼吸不由得一沉。
孙建邦三番两次对她下手,怕是日后放任她一个人自流,也不安全。
弗陵抬眸看他,“孙建邦的儿子是怎么死的?”
沈净轩见她忽然敢看他了,意外地弯了弯唇,“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弗陵心底沉着一股气,不自觉地便撒了出来,“我问一下怎么了?凭什么你就可以跟跟审犯人一样?”
沈净轩笑了笑,他这样做还不是因为自己比较容易找重点,然而忽然把人给闹腾生气了,心底一丝异样的情绪浮动。
她不是一直以来都很好脾气,竟然还会生气了?
“肺结核。”沈净轩解释道,“送医晚,本来可以治的,后来耽搁了太多时间。”
弗陵摇了摇头,“不是……”
她怕外头依旧有人听墙角,遂半倾了过去,在他耳边说话。
温热的呼吸,说的却是足够冻伤人的话语,背脊发寒,似乎从脚掌心下蹿进四肢百骸,他也像冻在了地上。
那个孩子真正的死因是因为姜海制药厂,药物的临床试验出现问题。
孙建邦听信了药商的话,给他的孩子私自用了药,才导致死亡的。
可是,要真如此,到了医院怎么会检查不出?
“我有证据,但现在在吴奕缈手中。”
沈净轩冷眉一挑,声音倏然间夹杂着寒冬腊月的冰冷,“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交给她?”
弗陵咬了下舌尖,颇有些心虚:“我知道这件事很危险,我不该让她滩进这摊子浑水,可我没人可以托付。”
而且,财阀要对付财阀,不是更容易?
若靠着自己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怕是早就挨不住各种各样的报复,或许还会连累白皑皑父母。
若论这一点来说,她无端把他们一家给拖进来了,的确是自私自利的小人没错。
沈净轩大手扣在了她后脑的位置,看着她的眼睛道。
“姜海制药厂现在的总经理,是吴奕缈相亲对象,据我所知,他们相处得还不错,我怕她为爱情冲昏了头脑,到时你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罪证,兴许就被人给卖了也说不定。”
弗陵顿了顿,意外地从他眼中没有看到任何责怪的意味,立即眉开眼笑,双手不自觉地放在他肩膀上,安慰性地轻拍两下。
“那我也跟你说一件事,姜海制药厂的那位相亲对象,你的准妹夫,是gay,他愿意和你妹妹相亲,是带着有目的来的。”
沈净轩愣了,久久不动,好像被这个消息给累得外焦里嫩了。
“怎么了?真吓着了?我跟你说真的,司瀚,和我前任男票是一对。”
沈净轩,“......”
怎么觉得你还有几分得意?
弗陵叹了声气,感慨良多,也都理解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后会受不住,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跟她自己一样,做到置身事外。
沈净轩忽然目光定定地看向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第一次去你家的那天晚上,我跟吴奕缈说过,她那晚喝多了,压根没记住,今天我又跟她说起过一遍。”
沈净轩赫然想起的是那天晚上的事,一时间,怀中的温玉软香对他而言就是个痛苦的折磨。
一开始还能克制,可一旦谈及那晚的事就控制不住遐思,再加上如今这人又坐在自己大腿上,真是太高估他的自控力,以及忽视了她对自己的吸引。
“人还没走?”弗陵有心想回头去看。
却被沈净轩的左手给压住了后脑勺,掌心往下,覆在了颈部,将她脑袋固定。
沈净轩低声轻语,“想被人怀疑你已经发现他们了?”
弗陵咬了咬唇角,忽然间嘤咛了一声,眼角睁得发红,哇地一声便啼哭了起来,双手握拳,砸在他肩膀上。
“你欺负我,你就会欺负我,我不管,你今晚不许跟我睡一张床,出去,现在就给我出去。”
沈净轩身子微震,许久才晃过来神来。
可被这样在怀里胡作非为,真当自己不是男人?
沈净轩手腕收紧,“我想……”
弗陵这下是真被吓住了,睁大着眼睛道:“不行。”
他还没说呢,她怎么就说不行?
沈净轩玩味地笑:“你想不想和我做不做从来都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