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陵刚从端材丫鬟手中接过一个炖盅,可婢女却是往后推开了一步,婉言谢绝了。
“这是少爷的药膳,还有些烫,还是让我来端吧。”
弗陵瞧了她一眼,认出是今早哭丧得最凶的那一个,好像是叫紫菱的丫头。
本来是不曾在意这活计到底由谁来干都可以,只是这丫头今早闹得太凶让她记住了脸,一时间只在心底心底笑笑,随即便将手收了回去。
循着那药膳上桌后,一股特有的异香味扑面而来,夏令仪也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
“你家厨子是从哪请的?”
宋襄瑜瞧她那一副简直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禁嘴角抽搐了两下,道:“御厨。”
“果然是大户人家。”
宋襄瑜自然见那丝声音捕捉在了耳下,嗔了一声,顺带将那虎视眈眈的手给狠狠拍开。
“这是我的药膳,你别乱碰。”
夏令仪疼得直捂着手背,看着那浅红的印记,不由拧起深眉。
“宋襄瑜,我真的肚子饿了,给我吃一点会死吗?”
“一个女人家张口闭口就是这些,你以后出门最好给我收敛一点。”
“收敛个屁,别拿你那些狗屁规矩约束我。”
她压根就不怕犯什么七出之条,若是真的能被国公府休离,就算全城百姓都将屎盆子往她头上扣又如何?
夏令仪眼疾手快手,趁着宋襄瑜还没接过手,一把将炖盅抓了过来。
但却不曾想到炖盅如此之烫,刚一触手去摸,便被烫得缩了缩手,炖盅也被摔在霖上。
清脆的声响砸落地面,引得婢女低呼大剑
弗陵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岁岁平安。”
“好疼。”夏令仪脸色抽搐一变,左手搭在右手腕上,疼得直皱眉头。
弗陵急忙去了耳房,给她找来冷水。
宋襄瑜面色凝滞地盯着她看了看,道,“谁让你要这幅急性子?这下好了,终于将自己给烫伤了。”
弗陵取了冷水过来,将她的手给放在水盆里。
“姐,好点了吗?”
夏令仪点点头,眼神好不可怜。
宋襄瑜挽唇,“像你们这种经常舞刀弄剑,这点烫难道还能奈何得了你?”
夏令仪目光冷冽地瞪着他看,“你别太嚣张了,要不得是你那破药膳……”
她语气微顿,落于端药膳的婢女身上。
紫菱目光依旧直愣地盯着地上碎裂的药膳在看,“少爷,您的药膳毁了。”
宋襄瑜视线从夏令仪泛红的手上收了回来,冷眸微眯,“这个时候还什么药膳,还不快去给少夫人喊大夫。”
夏令仪道,“不用你假好心。”
宋襄瑜嘴角微微一扯,“夏令仪,手是你的,要还是不要,随你便。”
弗陵抿唇,长吁了一口凉气,在两人之间打圆场。
“姑爷,只要找点烫伤药过来就好。”
宋襄瑜敛下心底的微怒后,转头盯向婢女看去,“还不快去,愣着做什么。”
紫菱被他这一声吼,心下微微一惧,忙不迭地离开了。
弗陵见夏令仪手都烫破了皮,忙道,“姐,我去找点冰块过来。”
“家里有冰窖,取了对牌就去跟黄管事要。”宋襄瑜不轻不淡地了这一句。
没曾想着看着那么毒舌的姑爷也有有心的一面。
弗陵讶然了一瞬,点了下头后,便去领冰。
等到她将冰块带回来,放在夏令仪手上,让其镇痛。
紫菱还没回,弗陵则去收拾地上的脆瓷。
倏然间,她听着柠檬精传给自己的反馈,取下头上的银簪,放在药膳上,测验毒性。
宋襄瑜瞧见了,默不作声。
倒是夏令仪眼下闪过一丝错愕,但瞧见银簪根部变黑后,怔仲不已,错愕地问起了宋襄瑜。
“这不是你的药膳吗?怎么会有毒?”
宋襄瑜面上也佯装错愕,“我也不知道。”
夏令仪语气拔高:“你的药膳,你会不知道有毒?那你是吃了多久?”
弗陵也不自觉地将目光锁住宋襄瑜看了起来,想知道实情。
很明显,药膳中有毒一事宋襄瑜是知情的,甚至有可能他这些年的病,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久治不愈。
“这是我家,谁会再吃东西的时候还向你们一样,这么提防着检查。”宋襄瑜语气漫不经心。
“幸好我们从来没把这里当家。”夏令仪吐了一口浊气紧声叮嘱。
“阿杳,以后你家姑爷吃的,用的,都不准和我的混在一起。”
宋襄瑜,“”
夏令仪以前就曾听别人起过宋国公府家里的男人窝囊得很。
为什么呢?
因为娶了先皇的金枝玉叶。
世人不知,先帝走得意外,帝位谁承都是个棘手的麻烦,是宜昌大长公主拥戴当今新皇登基,因此便连太后都得对她恭谨三分。
大长公主向来就有威仪和声望,国公爷对她尊之敬之,甚至怕之,连带着儿子都这般施为。
在得知这药膳就是大长公主亲手嘱咐人给宋襄瑜熬制的之后,并且这迄今为止二十三年来,都不曾断过。
夏令仪问了他一个胆大的问题。
“是谁想害你?”
宋襄瑜冷眸睨着她,忽地示意她噤声。
夏令仪不解之时,是弗陵暗自拉了下她的衣袖,示意外头那紫菱又进来了。
与此同时在她手中端着的,那不正是刚才自己打翻的药膳吗?
“公爷,大长公主得知您的药膳被少奶奶不心打翻了,故而让奴婢自此给您送来一盅。”
宋襄瑜微微笑道,“跟我向母亲一声费心了。”
紫菱继而看向夏令仪,微微一笑:“少奶奶,大长公主听您被烫伤了,让奴婢来给您送薄荷膏过来,对这烫伤格外有效。”
夏令仪呵呵了两声,皮笑肉不笑,“帮我多谢大长公主。”
都能对自己的儿子下手,那对她这个儿媳自然也恨得下来心。
弗陵从她手里将薄荷膏接过。
紫菱蹲下身收拾碎裂的瓷盏,不时地昂头去瞧宋襄瑜正将药膳端过面前,手持着勺,轻轻舀动,热息不断地往脸上扑。
“那奴婢就退下了。”
夏令仪瞧着那人走后,忙唤去门外把着,转头就去把宋襄瑜正慢条斯理喝着的药膳端起就走。
“人都走了,还吃上瘾了是吧?”
若不是今日恰巧得知这药膳中的秘密,兴许她还真以为这对母子情深义重。
看来宋襄瑜这些年一直在国公府苟延残喘,活得也不怎么样。
宋襄瑜被她那冒死同情的目光一瞥,面色不愠地瞧她,“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夏令仪看着房间内外遮掩着,也把在门外,自然不怕随时随地有人横冲过来。
“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就是因为吃了这个东西,你还一直吃,怕是有病。”
这看似益气补血的药膳不知道到底藏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宋襄瑜面上诧异了许久,道,“你在关心我?”
“你要是死了,我还怎么拿和离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