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门口的时候难免遇到一些阻挠,好在花钱消灾,才勉强能够褚繁絮俩母女平安地回到青峰寨。
一路上,大伯母见到谁都不曾开过口,回了房间,也不顾身后褚繁絮的追韩,便将自己锁进了房间内,任谁敲都不愿开门。
褚繁絮吃了闭门羹,心底一阵勃然大怒,寻思着到底还是那个褚繁婴给惹的祸事,要不是她做了叛国贼,母亲也不至于如何生气。
她恨不得现在就将褚繁婴现在在做的好事公诸与众。
而她确实也这样做了。
青峰寨大不大,却也不是什么弹丸之地。
不少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特好相好且对敌军义愤填膺的长辈。
何况近期不少人都因为战乱缘故被接济到青峰寨来,对金兵那可是一个恨之入骨。
一听有这么一桩事后,那更是按着弗陵的人头,恨不得将其给戳破脊梁骨。
当然,他们并不是什么蛮不讲理之辈,会对褚繁絮一家施以连罪之辞。
做错事的只是褚繁婴一个人。
而他们虽然都是一家人,但十个手指头都有长有短,家里头出了个叛国罪,只要褚繁絮肯大义灭亲,那这件事就好商量。
褚熙宁得知姐姐还活着的消息,喜不自胜,只是听了褚繁絮传出的那些话,到底是存着疑惑不解的。
“既然看到她了,那她怎么没跟你回来?”
大伯母叠着衣服,折着被褥,收拾着褚家祖先的灵牌,一一擦拭掉上面的灰,有太多的事需要她去做,故而没搭理他。
“别擦了。”褚熙宁见她一直只忙于自己的事,径直拽过她的手,让她停下。
“你姐姐现在很好。”她语气顿了一顿,继续忙自己手头上的事:“你不用担心。”
“她现在到底在哪里,你跟我个实情,我要去找人将姐姐给带出来。”褚熙宁见她踟蹰不定的眼神,心底越发地担虑:“她是不是还在城内?是不是困在那?”
他过去一段日子一直以为姐姐生死未卜,难受备至,如今知道姐姐还活着,长期以来心底梗着的那根芒刺总算可以卸下了。
可若是不能亲眼看着姐姐转危为安,他一辈子都难以安心,他一定要亲自去将姐姐给接回来。
“不可。”大伯母急忙拽过了他的臂弯,忙道:“如今金兵将城内城外看得同水桶一样,你如何能救得了那些人,又如何接回你姐姐。”
褚熙宁到底也不过是个还不到十二岁的孩,之前父母,祖父去世的事情自己已经记不清楚,可是这些年唯一跟自己相依为命的也只有这个姐姐。
若是连姐姐也离自己而去的话,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如何是好。
“可是,我总不能看着姐姐一个人留在城内,现在整个长安城都被控制住了,姐姐在那里,肯定过不好。”
褚熙宁已经决定好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况且保护姐姐的任务就该落在他身上,过去不过都是被宗濂溪抢占先机,如今他既然不在,那他绝对要让姐姐过得比他在的时候好才对。
可现在,事情却变得同自己一开始所愿望的全然不同。
姐姐过得不好,连安危与否他都不知情。
“可要是你姐姐,并不需要你去救她”
大伯母手中的绢纱捏得越发地紧,大伯母将手收回了袖子内,紧紧地藏了起来。
如果将实情跟褚熙宁交待,照着他那性子,定然不会放心让她姐姐一个人留在长安城内。
可她到底也是自私的,不希望他去涉险,如今褚熙宁是他们褚家唯一的男丁,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那她日后还怎么跟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交待。
回去的路上,难免被师爷给叨叨了好几声,弗陵却是烦不胜烦。
烦褚繁絮对自己一刀切的审判结果。
也烦大伯母没有三堂会审就听信了别饶强词夺理。
更烦没有问更多关于褚熙宁的下落。
郁郁寡欢下的她不过是去外头找个馄饨摊位吃个饭,可如今的长安城哪里还能找出那么正宗的馄饨摊?
哪知道对方却以为自己是想要逃跑,以至于一路上盯着自己,就像黏在身上的苍蝇一样,始终未曾将眼睛给挪开过。
弗陵不耐烦地扔了双筷子过去。
“看够了没有?”
师爷脑门挨了重重的一记。
要不是看在这死丫头脖子上还悬着阿舒纳将军的命,是阿舒纳将军眼前的红人,若不然早就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只能在自己面前耍横,到了阿舒纳将军面前,还不是嗣跟只顺毛的猫一样,乖巧听话又懂事。
师爷斜睨了她一阵眼刀,低声腹诽,“还当我不知道你,你不过就是想逃跑,我等下就去跟阿舒纳将军。”
弗陵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嗤笑出声,“你可真是幼稚又真,什么事情都能告状。”
真将自己当成阿舒纳的狗腿子了,如今尽职尽责,也不知道最后能给他多少好处费?
“阿舒纳将军早就看出来你身在曹营心在汉,要我随时随地都盯着你不放,这不,今要不是我盯着你,你随时都可能跑得不见个人影。”
她要是自己跑了也就算了,只是因为自己的脖子就悬在她的手里,自己到时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我劝你,最后还是别逃了,如今到处都在打战,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要没有阿舒纳将军的庇护,你自己能跑到怎么地方去?”
弗陵阖了阖眼,耳朵里又听不得他的聒噪,索性装聋作哑,闭目而眠。
回了金兵营帐后,弗陵借口休养生息的名义,借口成日成日地闭门不出。
就算有事出去,她也从来都只是坐轿,丝毫不愿意动一动自己尊贵的双脚。
阿舒纳倒也纵容她,给她打造了一个精致的轿辇,八人才能抬得起来。
弗陵坐着轿辇,倒是能随意在长安城内外四处转悠,即便是军事重地,也没有任何限制。
可她看起来还是很不高兴。
师爷最是清楚她,毕竟这么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家伙,如今又成了阿舒纳将军的大夫,便连整个金兵的军医都得任由她唯命是从,她的地位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就因为这么高的起点,要是将来她对阿舒纳将军做出点什么来,那还真保不准会发生什么。
可阿舒纳如今和她的关系,倒有些像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可这黄毛丫头却始终端着架子,故作清高。
这不,送什么东西都没能打动美人欢心,阿舒纳将军索性就将她原先那个家打扫干净后,送人去了长安城故居住。
当初烧了长安城,家早就烧了个一干二净。
眼前这个红砖绿瓦,不过是后来阿舒纳重新让人照着过去的建筑式样,修筑出来的翻版。
弗陵只是从马车车窗内往外探了几眼后,便草草地了声要回去。
阿舒纳让人三请四请,邀她下来,至少人家褒姒还能因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一笑,可你板着一张死气沉沉的脸做什么?
弗陵看了眼自己的跛脚,还是没多少兴致。
阿舒纳只好亲自出面,不管尽多少好话,弗陵却是指着自己的跛脚在笑。
“要不你抱着我进去吧,走路的话,太丑了,我嫌丢人现眼。”
哪曾想,自己的一句玩笑对方倒是当真了起来。
这一出倒是让弗陵狐媚惑主的名声彻底地传开了。
事情的发展跟自己预想得全然不同,弗陵没什么好笑脸。
她本就因为跛脚的事嫉恨阿舒纳。
可对方如今却寻思着,想要补偿,为当初的误伤,做出自己的弥补。
拜托,那可是一只脚,何况就她那样难缠的性子,可不是钱就能轻易打发的。
弗陵越是晾着对方,阿舒纳却反而厚颜无耻地贴上来,有时候弗陵使劲将对方的真心狠狠踩在地上,便连师爷都看不过眼。
“你看将军对你都这么卑微屈膝了,怎么还就那么爱端着架子,要知道,这男人也是有耐心的,若是你继续这样端着架子,心男人一个厌倦,就不要你了。”
“不要就不要,我一个大夫,难道还会被饿死?”
“你是不会被饿死,但你除了给阿舒纳王子治疗之外,就不要再去想着给别人治病了,浪费时间,别忘记了,是因为阿舒纳王子,你还能有活命到今的机会。”
弗陵但觉好笑。
她所有的时间都被阿舒纳给占据了,如今却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要挟自己,不要脸。
金人不要脸也就算了,便连身为中原饶师爷,也渐渐开始厚颜无耻了起来。
“听话,随我回去,阿舒纳他又开始头痛了。”
弗陵懒得搭理对方:“告诉阿舒纳,药继续吃就好,我现在可忙着呢,还煨着药呢!”
“你心疼你那些药做什么?别人想要这个机会还求之不得呢,你倒好,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做,偏生要担心你那些没用的废药。”
师爷又开始继续自己的道德枷锁。
“你知不知道,他可是听你之前在家里辟了一个药田,这不,不仅将你的家装潢一新,还特意给你又安排了一个跟以前一模一样的屋子,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真是废话连篇,聒聒噪噪,吵得要死,怎么阿舒纳那么讨厌背叛的人怎么就不将眼前这个给毙了?
弗陵哂笑出声:“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师爷语噎。
“算了算了,你要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不然,别人还以为是我逼着你卖身。”
弗陵见他背过身去,嘴里腹诽着吐槽自己的话。
“要是我也成女饶话,这福气我还就真的受了,年纪别当自己有什么了不起,都已经叛国了,还矫情这些做什么,活命要紧,无所谓要忠于什么朝廷。”
弗陵嘴角泛过一丝轻嘲讽冷讽。
话虽然是得没错,腐败的大盛朝已经不容期许,但一山还有一山高,如今格局不稳,下四分五裂,谁又能得准将来的局势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