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芳穿过雾气蒙蒙的通道,两侧是散发着氤氲雾气的温泉;去鞋袜,趟过清澈的小溪,赤脚踩在鹅暖石上;沿着小路转了几个弯,小路两旁是各种稀奇古怪的热带植物,很是茂盛。
前面传来潺潺的水声,越往前走声音越大。梅芳拿手推开已经茂盛的遮挡了视线的芭蕉叶,眼界便豁然开朗,一条天然的瀑布赫然入目。
瀑布声清脆却不嘲杂,很是悦耳。
瀑布旁有一个空旷的大平台,只简单摆放着几株不知名的花和稀奇的绿植;一个圆形方桌,上面码放着几盘点心和水果;两名身着绿衣、水葱般身姿的丫鬟侍立左右。
平台右边延伸着一座精致的白玉石板桥,小桥离水面不过几寸;泉水叮咚,清澈见底,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闪着金黄的光亮;不时还有几条名贵的锦鲤游过,尾鳍一甩,拍起一圈圈涟漪,无声无息的荡向四周。
空气清新爽润,明亮透彻,光线里连一粒尘埃都没有。吸一口这样的空气,让人顿时神清气爽,目清脑明,流连忘返,终生不忘。
真真是好一处人间仙境!
小桥尽头,宫主花玉净斜倚在厚实的雪山白狐毯子上,赤着一双玉足,在溪水中荡啊荡;一群五颜六色的拇指大小的鱼群,敏捷着追随玉足,亲吻着;宫主坐直身子,品了几口清茗,把茶杯放在一个雕着镂空凤凰的小茶几上,慵懒又安逸。
梅芳轻轻走了过来。
宫主看到梅芳,指了指一条火红的狐狸毛毯,道:“坐吧。”
梅芳听命坐下,双脚自然的垂在泉水里。数不清的鲜艳的小鱼便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亲吻着玉足。很是舒适。
“比赛有结果了?”宫主边拿鱼食逗着一条手臂长的锦鲤边问。
“只比了一局,吴冲对吴江,吴江输了。下午申时再比第二场。”梅芳回道。
“下午申时?这可不像冷云的风格。”宫主疑惑起来。如果按冷云平时的效率,现在灵使人选应该已经诞生了。
“嗯,是逍遥公子进言的,说是让吴冲连比两场有失公允。这本来就是抓阄决定的顺序,是无心她运气好而已,有人便看不得了。”梅芳以为宫主赏识无心,便向着无心说话。
宫主轻笑一声,说道:“无心她是踩着桃花使上位,纵然是我亲手提拔,也是有人不服。”
“要不要我去知会冷云一声,也好让他心里有个谱?”梅芳问。
宫主摆摆手:“提拔无心是想激励教众忠心于我,让他们认清真正的主子是谁,如今目的也达到了。因为以无心的功力竟然进入前三甲,多少是看在她是我亲手提拔的份上,所以才没人敢下重手。只是那无心做个首领已经是抬举,断不是灵使的最佳人选。”
“那……宫主的意思是,必须内定吴冲是灵使了?”
“不是内定,只说擂台之上,拳脚无眼,生死由命,让他们放开手脚,不必顾忌就是。想来那无心的功力定然越不过吴冲去。”宫主仍然悠闲的投着鱼食,又吸引来几尾名贵又养眼的鱼。
“原来宫主不看好无心。”梅芳刚才揣摩错了宫主的意思,有点惭愧。
“无心那丫头,古灵精怪却心术不正,只看她那一双贼溜溜发亮的眼眸就知道。她向我打小报告并不是忠心于我,只不过是想不择手段往上爬罢了。她能出卖桃花使,难保日后不会出卖我。这样的人,我才用不得。”宫主边说边把鱼食放在小几上,小心翼翼的从几下小篮里捧出一只小灰兔。小灰兔刚出生几天,身体软软的,眼睛亮亮的,可爱极了。
“那……奴婢这就去知会冷云一声,若果真让那无心夺了灵使之位,定会惹出不少幺蛾子。”梅芳有点焦急。
“不必,我让灵鸟去送信即可。”宫主淡淡的道。
“还是奴婢亲自跑一趟,也好郑重些。”
“不用,冷云他和清风仙子、姬逍遥结成一党,以为我不知道吗?重视他他反而会更骄纵。”宫主把小灰兔放回篮子里,又捧出了一只红眼睛的小白兔。小白兔浑身雪白,一点瑕疵都没有,亮的耀人眼睛。
“嗯,还是宫主想的周到。”梅芳心里暗骂自己老糊涂了,竟没一样猜到宫主心坎上去。
宫主一招手,一只灵鸟飞落到手臂上。灵鸟巴掌大小,通体黄色,长得萌萌的,样子有点像猫头鹰,特别是眼睛,水汪汪的,又大又亮又机灵。
宫主低声说了几句旁人听不懂的话,灵鸟便扑腾着毛绒绒的翅膀飞走了。
宫主直看着灵鸟消失不见,愣一下神,突然说道:“那吴江果然不负众望,总算没辜负他爹娘的一番良苦用心。”
“是啊。当年他的父母身为首领,却暗自交好,以致珠胎暗结。他俩还不知悔改,撂挑子叛逃出去,还把那孽障生了出来,枉负宫主的栽培。”梅芳唠家常一般,顺着宫主的话说下去,“他们逍遥五年后才被捉住,仍然没有悔改之心。神坛上,赏罚使者正法他们之前,他们请求把自己毕生的内力传给4岁的吴江,宫主破例答应了,也算对得起他们。”
“吴江学有所成,我也很欣慰。只是你多留意点,看看此人心术如何。”宫主边抚摸着小白兔毛绒绒、滑溜溜的身体边说。
“属下明白。”梅芳一脸郑重。
“灵玉宫自创立以来,为一己私欲叛逃的,除了吴江父母,就属吴茵吴霖官职大了。他俩都高居灵使之位却双双叛逃,若不是樱花使立功心切、隐瞒不报,我定亲自去抓他俩回来。我倒要问问他们,放弃了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去过那东躲西藏的贫苦日子,到底可曾后悔过。可惜樱花使打草惊蛇,怕是让他们隐藏的更深了。”
“宫主放心,以前他们易容,我们不知道具体长相,如今知道了,哪还容他们再逍遥20年?定然很快就能抓他们回来。”梅芳宽慰道。
“唉”,宫主长叹一口气,“当年若不是缉拿他们,我也不会发现,白神医竟然是那负心汉,那负心汉竟然装死来糊弄我。他有娇妻爱子逍遥快活,却骗我神伤那么多年,真是可恨……”
“宫主”,梅芳递上一杯醒脑茶,劝道,“反正那负心汉已经死了,宫主就别再耿耿于怀了。”
“还有那忠心蛊,人人都当那是致命毒药,却不知那是我给他们的第二次选择的机会。誓师大会上,我曾告诉所有人,如果想脱离灵玉宫,除非你死过一次!他们自然都不懂什么意思,只有失手被擒,服忠心蛊自杀的人方才明白。可惜,这么多年来,那些假死醒过来的人,除了新月,其余都选择了脱离灵玉宫。”宫主今日似乎感慨良多,涛涛说个不停。
“不是灵玉宫不好,那些死过一次、重获新生的人,大多会醍醐灌顶,想尝试另一种活法。他们凭借着从灵玉宫学到的本领,或占山为王,或富甲一方。他们逍遥快活了自然不忘宫主的恩情。”无论宫主如何感慨,梅芳总能想出理由排解。
“有理,这便好了。”宫主果然开怀,把小白兔放回篮子,起身下到溪水中,“我去游泳,一会午睡,你先回去吧。”
“是。”梅芳恭恭敬敬退出小桥,原路返回。
宫主沿着水下台阶一步步走下去,待水深了,双臂一伸,便游荡开来。一群五彩的小鱼紧随着宫主柔若无骨的曼妙身姿,像一群精灵簇拥着九天仙女一般,美不胜收。
可惜溪水能洗去所有的尘埃,却洗不去心中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