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摇晃弄醒了昏昏欲睡的孟如招。
她睁开眼睛,坐在她对面的银瓶早就已经睡过去了,樱桃小嘴微张着,好像睡得都流口水了毕竟从成为孟如招的贴身奴婢那天开始,银瓶就没有醒过那么早了。
孟如招坐直了身子揉揉眼睛,并没有打算吵醒她,而是把脑袋从车帘里探出去问了一句:
“这是怎么了?”
“不好意思啊小娘子,我恐怕不能把你们送到你们想去的地方了。”
“这是为何?”
车夫的苦笑,从前面传来。
“你们是要去定安县吧,我可不能过去。打十天前,定安县就不让外面的人进了。”
“而且就是让进,”
“我可不能为了挣那么点钱就进去把命搭上。”
听了车夫的话,孟如招沉默了。她咬了咬嘴唇,“那如果我给你加一倍的车钱呢?”
“小娘子怕是不知道吧,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你就是给我十倍的钱,我怕我也没命去花啊。”
“我知道了,那劳烦师傅,就让我们在这里下车吧。”孟如招并没有勉强车夫,她解下了腰后挂着的其中一个荷包,朝着车夫坐的方向递了过去。车夫接过,
“我说小娘子,你们要去这定安县做什么?”
“找人。”
“找人?什么人非得这个时候找啊,看你们年纪还小我就倚老说一句,要不我带着你们回去吧。这里面,”
说到这里的时候,车夫的表情忽然变得小心且鬼祟起来。他四处瞧了瞧,停在山路中的马车周围,除了他们,确实再没有其他人了。
“听说啊,这定安县是爆发瘟疫了,”
“里面的人还都想往外面跑,怎么你偏生还要往里面去呢?”
“师傅毋需多言,劳烦你跑这一趟,接下来的路我们自己走进去就得了,师傅就回城去吧。”
“唉,好吧,”
车夫看着孟如招并不听自己的劝告,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娘子自己小心。不过不是我说啊,这定安县附近都是有官兵把守的,你就是到了那里,也不一定能进得去。”
“多谢师傅提醒。”
孟如招说完这句话,就要把身子收回车厢。可就在这一时刻,她的动作忽然停住了。她转头看了看还在车里睡得不知日月的银瓶时,眼神不断的闪动着。
片刻之后,她叹了口气。
“师傅,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
站在路上的孟如招整了整分别挂在自己双臂后的两个包袱,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她深吸了口气,拍拍胸口,又弯下腰摸了摸插在靴筒里的匕首,这才直起身,朝着往定安县的方向走去了。
“来了来了!客的一份韭菜炒鸡蛋和一份羊肉汤饼!”
林信平如同一只灵活的小兔子,来来回回地在前厅的各桌间穿梭着后厨的白锦儿用干净的帕子把自己的脑袋都包了起来,手里拿着锅铲,满头大汗地站在灶台前应付着这三个熊熊燃烧的炉灶。
林信平手里的订单还在不断地从前面送进来。
白老头说中午接班的时候就会过来,可眼看着就日头都要到天顶了,还是没有见到老人的身影。白锦儿一个人在后厨应付着前面众多的顾客,还是有些吃力的。
“信平!信平!”
“做菜用的醪糟没了!去柜台后面捞些来!”
“哎!”
直到忙到店里店员吃饭的时间,白锦儿才总算有了休息的时间。
“呼,累死我了,”
少女跌坐在宽大的坐榻上,双手撑在身后,抻了抻背。林信平端着个大托盘从厨房走了出来,上面是两碗还冒着热气的汤饼。因为只有白锦儿一个人所以准备的时间不够,今天中午的员工餐就简单地煮了两碗汤饼,算是凑合凑合了。
将其中那碗大的端到白锦儿的面前,林信平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哎哎哎,”
“这碗是给你准备的。”
白锦儿叫住了正准备动筷子的林信平,把面前的汤碗朝着他同意了过去林信平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这一碗,又看了看白锦儿推过来的那碗。
“可是阿姐,今天你这么累,不应该多吃点儿吗?”
“再累饭量也就这么大啊,”
“能多吃到哪里去。再说了,这吃的太饱了人就想睡觉,要是待会儿打瞌睡了,你来做菜啊。”
林信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乖巧地两人之间的面碗调换了。
吃饭的时候,他开口问了一句:
“白阿翁去哪儿了?”
“不知道,”
白锦儿刚吸溜完一口面,在嘴里嚼着,有些含糊地回答道。
“早晨出门的时候还说就回来呢,结果现在也不回来。”
“那,阿姐要不要去找找?”
“找什么,”
手中的调羹在碗里扒拉着,“都多大岁数的人了,难道还能走丢了不成。”
“这也不好说啊,我住的那条街街尾,一户姓杨的人家,他们家的阿翁就是出去散步的时候走丢的,听说过了好几天,才被不良人在城的另一边找到的。”
白锦儿抬头看了林信平一眼。
“我说,”
“你不会觉得我阿翁得了呆症吧?”
少女的话瞬间就叫林信平噎住。
“哈哈哈,是啊”
“忘了这茬了”
白锦儿翻了个白眼什么都没说,低头继续吃着自己面前的面。可林信平的话,还是在她的心底留下了一道痕迹。
今天一整天,白老头都没有来店里。
白锦儿绕着院子走了十几圈,不时抬头看看天色,不由得有些焦急起来。
该不会是真的走丢了吧?还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不会是被歹人劫持了吧?!
虽然白老头身上没有带多少的钱,可万一有那种想法独特不长眼的劫匪,偏偏就觉得他那种邋里邋遢的老头子藏着巨款呢?
白锦儿自己越脑补越觉得害怕,她停止了没有目的的绕圈,转头就朝着门口奔去。刚刚来到院门口,手还没搭上门栓呢,结果从外面就有人把门拉开了。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老头,白锦儿先是一愣,随即生气地双手叉腰,
“阿翁!”
她气鼓鼓地,看上去就像一块膨胀的糍粑。
“你去哪儿了?!”
白老头看向她,眼底是藏不住的疲倦他开口说话,长年被酒水浸润的嗓音沙哑着:
“小景他阿婆,”
“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