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青筠的伤口还未处理,车厢内便一直飘着淡淡的血腥味,让我不胜其烦。又写毁了一个字后,我终于忍不住道:“不如先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我对血腥味素来敏感,这般闻着,总觉得不舒坦。”
青筠无赖地道:“这可是你伤的,自然也得由你来处理。”
我翻了个白眼,“那你还是流血流死吧。”
最后,我还是帮着青筠把伤口擦洗干净,抹上了药,因为马车上没有铜镜,他先前又给我处理过伤口,便权当是回报了。
好不容易将字练完以后,又下了两盘棋,马车这才到达天赐城。严格来说,天赐城并不能算做是一座城,因为它原本是盛天王朝和天赐王朝的都城,占地面积极大,足以与郡县相较,而在凌云的划分上也是按郡的规制算的当地的官员是个郡守,并非城主。
城中央伫立着天赐皇宫,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是无人拆除,也无人入住,就任由它那么摆在那里。巍峨高耸的红色漆墙后,琉璃瓦层层叠叠,宫殿辉煌,屋檐脊兽狰狞霸气,历经百年,这座皇宫依旧气势恢宏,令人望而生畏。
我们在那位赵将军的保护下一路入城,与天赐城郡守会面后,好一番客套,这在官驿歇下。
先行的沐秋已经将天赐城摸了个透,我一到,便呈上了一摞关于天赐城各方势力的文案卷宗。
看着黑了不少的沐秋,我似笑非笑道:“这一路下来,沐秋阁主可还安好么?”
沐秋知道我是在暗指她私自离开的事,“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道:“属下有错,还请少主责罚!”
倒是许久看见沐秋跪我了,我身边那么多属下,不管是赤溪赤云这些炎卫也好,其余暗卫和弟子也罢,在我面前也没她这么喜欢跪来跪去的,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养成这个毛病的。
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是小气之人,捏着着点小事便非要责罚她。
“好了,起来吧,往后做事听吩咐便是,再敢私自行事,你知道后果。”
我扫了一眼那些卷宗案牍,不禁头疼,道:“你且捡要紧的事情与我说一说,不然这么多卷宗,我也不想看。”那一大堆卷宗摞着,谁知道沐秋是不是把天赐城那些芝麻蒜皮的事情都给我翻出来了了?
“是。沐秋站起身,恭恭敬敬道:“这天赐城的郡守唤作刁喻,是个奸猾小人,乃是禹州知州方华的直隶下属,归属吏部,是左相一党……”
“说这些没用的作甚?”我打断她的话,道:“我只想知道符火咒的消息,其他的不必提,送去给赤溪和阿娆看过便是。”
“是。”沐秋战战兢兢地应了,道:“我们派人去皇宫搜寻过多次,已经摸清了地形,少主请看。”
沐秋走近前来,从那堆卷宗里找出一份地图来展开,“少主,这就是皇宫布局图,祭师宫在这里。因为年久失修,已十分陈旧了,我们的人去过多回,一直未能找到半点咒术的踪迹。”
这个结果我早有预料,到听她这么说倒是并不意外。想着顾清风说雨休会过来,我问道:“雨休可到了?”
沐秋点点头:“已到了,三日前到的,他也带人也去查探过,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我将视线从地图上挪开,道:“他人在何处,叫过来见我一面。你且退下吧。”
“是。”沐秋退了下去,不多时间一身蓝衣的雨休便被传唤来了。
看到他的一身蓝衣和面容,我便不自觉地想起顾清风的模样,当初他也是这样一身蓝衣,顶着这样一副面容,与我相处的……当初他还说顾林会在此地与我们会和,如今,只怕也是空谈而已了。
雨休躬身一拜:“参见少主。”
我回过神来,掩去眼底的情绪,淡淡开口:“查的如何,可有什么进展么。”
雨休道:“回少主,祭师宫的每一寸地方我们走找过了,包括祭坛和所有密室暗道,均未发现符火咒的线索,且祭坛和祭师宫损毁严重,似有修缮的痕迹,属下担心,这一条线索,算是断了。”
我揉了揉额角,“断不断的无所谓,尽力寻就好,原本也没指望着能在这里解决这咒术。”且不说我能不能解,就华陌那做事滴水不漏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留下什么踪迹等着我来寻?左右还是得从她那里下手。
就是不知道顾清风有没有把我的情况告诉雨休?既然雨休能答应顾清风暗中交换身份,想必他也是知道这一切的吧。
想了想,我还是问道:“你跟顾清风曾是旧识么?”
雨休道:“不是。”
我凉凉一笑:“那你如何笃定他假扮你接近我不是为了要我的性命,嗯?你好大的胆子啊,雨休阁主。”
雨休面上波澜不惊,仍旧是一副平淡的模样,只规规矩矩撩袍一跪,道:“属下有错,还请少主责罚。”
认错倒是认得干脆,也不知道顾清风到底是怎么拿捏下雨休的,几只虫子,竟让他把炎华宫的训示都给忘了,做出这等事来。倘若顾清风真是为了杀我,我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此事过后,你不必再跟着南行,回去以后,按炎华宫的规矩,自去领罚吧。”
不管怎么样,雨休违反宫规是事实,若不严惩,往后那些人有样学样,还不知道这炎华宫要变成什么样子。
雨休应道:“是。”
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以后,青筠遣人来告诉我,说是待会儿要与天赐城郡守刁喻一同用午食,场面严肃,让我换身正经衣裳。
我不禁头大,这吃顿饭而已,要换什么正经衣裳?穿着那一身累赘,还怎么吃饭?不过抱怨归抱怨,我还是换了身华服,带着灼红一起去赴宴了。
午宴设在天赐城有名的天香酒楼,我与青筠到时,刁喻带着几个官员已在门口等着了。
看天香楼这里三层外三层被士兵包围得严严实实的样子,想必他们是直接将天香楼包了下来,委实财大气粗啊。
“参见王爷,王妃,请。”刁喻等人笑出一脸褶子领着我与青筠进了天香楼,却是直直走到后面一处临水小坊方才停下。
小坊三面环水,旁设珠帘,景致十分不错,端的是个夏日纳凉的好去处。一群衣着单薄女子在旁边候着,似乎是舞女。
我偏头看了青筠一眼,压低声音道:“这就是你说得严肃场面?”
青筠没说话,却是微蹙着眉头,显然对接下来的场面也不太喜欢。
刁喻盛情邀请着我与青筠入座,坊内布置奢华,席间可一览水上风光,凉风习习,让人暑气尽消,心旷神怡,若非眼前还坐着这样一群人,想必我会很喜欢这个地方。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端上来,丝竹渐起,先前站在周围的那些女子便翩翩起舞。单看这一桌子菜肴便知价值不菲,又如此铺张地包下整个天香楼,这刁喻为了讨好青筠,当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趁着饮酒之际,我问道:“他与你可有什么利益交集么,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地宴请你?”
青筠道:“没有,且看看他有何目的便是,左右我也不担心他算计什么。”
我以为这场宴会如此也就罢了,便安安静静坐在青筠身侧用着饭食,等着宴席结束回去休息,却没想到酒过三巡,一群面容娇媚,衣着暴露的女子出现,走到席间开始陪酒了,重点是,青筠这一席竟然也有两个!
这么明目张胆地往他身边放人,是不把我这正妃放在眼里么?虽说是假夫妻,可我们这也是“新婚燕尔”,正是情浓之时,刁喻如此行事,根本就是在公然打我的脸。
我明白,此时不管我喜不喜欢青筠,独占欲强不强,都非要出来说几句不可了,否则日后青筠身边还有不知道多少女人要来给我气受,下我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