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了？”

十七抱着脑袋，半弓着身子，死灰色的脸色逐渐开始转变，胸口渗出血痕，最后血珠多得仿佛下雨一般，淅淅沥沥的落下。

没见过这种状况的洪逗心里忍不住发毛，这一晚真是艰难，外面的夜色依旧是深沉的黑色，竟生出一种天永远也亮不起来的错觉。

“我，想不起来，仿佛，是件很难受的事情……”

十七发出痛苦的哀嚎，他蹲下身子，身体边缘逐渐虚化，仿佛要消失一般。

“哐”的一声，房门被一阵风吹开，吓得洪逗一个激灵，下意识站起身来，将手伸出做防御状。

一道金色的符篆落在十七身，一声低喝随之响起。

“归！”

声落，十七化作一抹流光飞回自己的魂玉里面。

世界重新归于寂静，被这突然的动静吓到的洪逗呼吸沉重，依旧小心警惕的盯着门外的黑暗处。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洪逗神情随之绷紧，来人一身白衣，身形消瘦，直到走到光亮处，烛光洒在他苍老的面容，洪逗才彻底放松下来，一屁股坐下，埋怨道：“师傅啊！你吓死我了！”

只穿着白色里衣的狄卦哼声道：“若非为师来的及时，那鬼魂就厉化了！更有吓着你的样子！”

狄卦边说着边走进房间，顺手将房门关后，他在洪逗对面坐下，为自己倒了杯冷茶，一口饮尽，打了个激灵。

“你们究竟聊到了什么，竟然会激起他的怨气？”

洪逗坦然道：“先前一直好好的，直到我问他是怎么死的，就开始这样了……”

狄卦瞪他一眼，放下茶杯：“还很是初生牛犊有点虎，也怪为师没有事先提醒你……”

洪逗不解，想了想：“可是因为提起他们的死亡？可是先前我也问过那个女鬼，她就没什么事情？”

狄卦寻来小剪子，剪了剪灯芯，火焰猛涨，整个房间亮堂不少。

“这就要看是怎么死的，以及执念，如果是想复仇的，肯定极其在意自己的死亡，如果是旁的牵挂，就不会过多在意自己的死亡。”

洪逗点着桌面，思索道：“如此说来，女鬼的执念便不是寻仇？”

“这个也不绝对，毕竟世事远比我们要想的无常，若是自己的死与意想不到的人有关，也是会因为不愿接受而不愿意想起的……”

洪逗心头一动：“这么说十七不愿想起，有可能是因为害死他的那个人……”

难道是女鬼马玲儿？不应该，十七一直保护着她，害死十七对她并没有好处，并且她自己又是怎么死的？

方才马玲儿提起十七死亡的时候竟然大笑出声，虽然她并不在意自己的死亡，却也不愿意提起，看来这件事情的突破点还是在女鬼身，但是他现在似乎只能通过询问他们两个当事人来得到线索，是否还有其他的途径能够帮助他了解到更多？

狄卦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神情有些困倦：“徒弟啊，这件事情好好办，办好我们就能出门游历，这窦城呆久了，为师骨头都懒了……”

“……”

狄卦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样子是准备回去继续睡觉。

洪逗也跟着站起来，虽说他并不是很愿意离开这个生长了十几年的地方，但心里又有着隐隐的期盼，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天高海阔他究竟能走到什么地步？

“师傅你放心，徒弟定然好好完成！”

将狄卦送走后洪逗继续尝试招喊女鬼，可是无论他如何好言相劝或者恶意调侃对方都没有再次出现。

觉得有些疲惫的洪逗忍不住趴在桌小憩，等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天已然大亮。

……

让豆角备好马车，洪逗去了姜府一趟，对着姜老爷一阵软磨硬泡硬是把姜算给拉了出去。

了马车，姜算毫不委婉，开门见山：“可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帮忙？”

洪逗不由一笑：“你这是什么意思，先前不是答应过你，要寻你出来吃好的嘛？”

姜算一脸质疑：“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说吧，看在多年兄弟的份，小爷我不会怪罪你的！”

这摆明心里还是有怨念的，洪逗干笑两声：“其实是有那么一点子小事儿……”

姜算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想打听一件事情，想来酒馆茶楼这种地方汇聚的往来客最多，便想趁着请姜兄吃饭的时候顺道打听下……”

姜算啐他一声：“摆明是趁着打听的时候顺道请我吃饭！”

洪逗嘿嘿一笑：“其实还有一件事情，过不了几日我应该要出门游学，归期未定，如今连华兄归京，杨冲那边已经没有往来，思来想去也只有姜兄一人可以行这饯别酒了……”

闻言，姜算眸光一黯，眸中闪过几分失落，脸飞快堆满笑容：“这饯别酒该是我请才对……为何突然就决定出门游学？”

实话肯定不能说，不过这对外的说辞洪老爷早就准备了一套：“因为以前实在顽劣，狄先生学识不错，周游四海才能见大世面，开阔心胸，也不辜负父母期许，待我归来再见是定能让姜兄刮目相看！”

姜算扯出一抹笑容，略有苦涩，从前无忧无虑，肆意快活的日子就此远去，连一同长大的兄弟都要天涯难见，叫他如何不伤心。

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洪逗，姜算强自笑着，拍了拍洪逗的肩膀：“有理想有抱负是件好事，为兄替你高兴，既然如此今儿这顿饭算我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提！”

洪逗摆手道：“这饭还是要我来请，至于这忙倒是要麻烦姜兄帮一下。”

姜算也不与他过多纠缠，直接问：“什么忙？”

洪逗问道：“先前蜀城曾出过一宗灭门惨案，这件事情不知姜兄可曾听过？”

姜算点头：“略有耳闻，你想打听的是这件事情？”

洪逗亦是点头：“对，肯定不能在家里打听，酒馆茶楼这种地方是最好的场所……”

姜算嘿然一笑，对着洪逗摇着食指：“我说兄弟你还是嫩了点，这种事情远有比这两个更好打听的地方……”

洪逗不解，敛眉问他：“是哪里？”

姜算露出一抹荡漾笑容，眉飞色舞道：“红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