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沈攸宁崩溃似的大吼,眼眶里的眼泪扑朔朔的往下掉,她看着沈令仪,呜咽道:“方才这手帕被是宋锦所制,我第一反应便是替五姐辩驳,纵然我知晓沈府上下只有你我二人使用宋锦,但我仍愿意相信五姐,可我万万没想到,五姐为了脱罪,竟然把我推了出去!”
沈令仪不慌不忙,抹着眼泪道:“宁儿,我、我也不想怀疑你,可是你也了,阖府上下只有你我姐妹二人会使用这宋锦,此人害的姨娘如此痛苦,我一心想把她揪出来,所以才”
沈攸宁别过头再不看她,端直的跪在沈正平和老夫人身前,不卑不亢道:“爹爹,祖母,攸宁清清白白,行的端坐的正,没有做过的事,攸宁也不怕查,只求爹爹和祖母还攸宁一个清白!”
事已至此,有嫌疑之人就只剩下沈攸宁和沈令仪两位,老夫人和沈正平并没有因为沈攸宁的态度便对她偏颇,沈正平长袖一挥,道:“把她二饶院子,里里外外都仔仔细细的搜!”
彭氏捂着肚子痛不欲生:“老爷!攸宁和令仪、一定是被冤枉的啊,妾身是攸宁和令仪的生母,她二人怎会使计来害我呢!求老爷明察,切莫冤枉了好人、放过了真正的凶手啊!”
老夫人鼻尖呼出一抹怒息,她瞥了一眼彭氏身旁的敬嬷嬷,冷声道:“把你家姨娘扶到内室休息去!她的身子本就不怎么稳定,还在这大吵大闹的做什么?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想要了吗!”
老夫人拍案发怒,彭氏身上的气焰自然就燃不起来了,她担忧的看了两姐妹一眼,无奈的顺着敬嬷嬷的搀扶走进了内室,一步三回头,脸上满是悲戚之色。
沈攸宁两眼通红,但身子跪的笔直,丝毫不心虚害怕,反观沈令仪,双手搭在膝上跪坐,唇瓣紧紧抿着,沈老夫人是个人精,哪能看不出她那极力掩盖的心虚,不禁怒气上头。
只过了几炷香的功夫,管家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老爷!老奴在喻秋堂,找到了上头刻着老爷生辰八字的木偶了!”管家语惊四座,跪在下头的沈令仪更是惊恐万状。
“不可能!”沈令仪几乎破了嗓,她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冷静之色,爬着来到沈正平身旁,抱住他的腿:“爹爹,这一定是蓄意陷害,女儿怎么会害爹爹呢!这一定是陷害啊!”
沈正平面色铁青,毫不怜惜的把沈令仪踹了出去,问管家道:“还搜到别的了吗?”
“还在喻秋堂后面的空地,挖到了埋在地底下的一大块沉香。”管家回答。
沈正平喘着粗气,大步流星的来到沈令仪面前,二话不又是一个窝心脚:“混账东西!”
老夫人气得直拍胸脯,指尖颤抖的指向沈令仪:“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沈令仪,你父亲何处对不起你!你居然下这样阴毒的咒语害他!连生身母亲都不放过!”
沈令仪鼻涕眼泪流了满脸,狼狈的伏在地上磕头,“爹、祖母,令仪冤枉啊,令仪……”
站在一边旁观的顾氏,气得把拧的稀巴烂的手帕往地上狠狠一砸,她左右看看,抄起边上柜子里彭氏的腰封,便在沈令仪背上狠狠一抽:“事到如今还不认错!彭氏往日是怎么教导你的!年纪便会用厌胜之术害人!岭儿还那么,你怎么就下得去手!”
沈令仪被那腰封抽的一声尖叫,顾氏不依不饶,追着她在地上打,她力道丝毫不比男人,几次打下去,沈令仪露在外头的手臂被抽的一道白一道红。
老夫人冷眼旁观,连叫停顾氏都懒得,她瞪了眼跪在边上生无可恋表情的秋禾,开口道:“既然你对沈令仪如此衷心,老身便成全了你,把她拖出去,鞭挞一百,找牙婆卖了。”
“老夫人!”秋禾大骇,连滚带爬的往老夫人这边来,吓得两眼瞪圆:“老夫人!求您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吧,奴婢不谎了,奴婢什么都。大姐救救奴婢,奴婢也是逼不得已啊,这都是五姐让奴婢干的,奴婢不敢不从啊!”
老夫人摆了摆手,“拖下去行刑”
秋禾躲闪不及,被后头的家丁抓个正着,双脚离地被架了出去,口中还不停的叫喊:“老夫人饶命啊!五姐救我二姐救我啊”
“二姐?”站在门边的沈月娥重复了一遍,诧异的看向沈蓉:“二姐?难道此事你也有份!”
沈蓉还没话,老夫人便拍着桌打断了她,目光冷凝:“胡什么!那贱婢满口胡言乱语,陷害若华便是沈令仪授意,蓉儿定也是被波及之人,幸亏若华查出了她,否则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
顾氏抽了一会儿便气喘吁吁,沈正平眼见着沈令仪被她抽的满地满滚,便也即使喊停了她:“够了,你再打下去,她这条命便没了。你打了这么久,心里的气也该消了吧!”
站在边上的沈正业连忙上前,把自家媳妇拉了回去,顾氏丢下那腰封,理了理衣裳徒了后头。
沈正平背着手,居高临下看着沈令仪,“你年纪,在沈府玩弄巫蛊,不仅害了彭氏、害了为父,更收买婢女陷害长姐!沈府留你不得!你既心思深重,我便送你削发为尼!日日诵经礼佛,洗一洗你身上的戾气!”
站在一旁的沈攸宁吃了一惊,她刚被丫鬟扶起,立即又跪了回去:“爹爹,姐姐固然有错,可、可也不至于送姐姐出家啊!姐姐尚是豆蔻之年,若后生诵经礼佛,就是要了姐姐的命啊!”
沈攸宁刚完,内室便传来敬嬷嬷的呼喊,彭氏手忙脚乱的闯了出来,跪在沈正平脚旁:“老爷!有什么惩罚,老爷只管冲着妾身来吧!令仪她只有十三,她不能去出家啊!老爷,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管教好令仪,妾身愿意替令仪受罚,求老爷饶了她吧!”
彭氏磕了几个响头,转身又去求沈若华:“大姐,令仪她只是一时糊涂,请大姐看在令仪年纪轻的份儿上,原谅她这一回吧,妾身给您磕头了!”
沈若华叹了一声,别过头去,眉宇间浮上一抹委屈:“姨娘只道五妹年纪轻,可有想过,我也只比五妹大上一岁。此事若不是我机灵,要是真让五妹得了逞,姨娘可想过我的结局吗?”
沈若华垂眸看向沈令仪,“我扪心自问,待五妹仁至义尽,五妹为何会想出这样恶毒的计谋害我。”
沈令仪面朝下,心里的恨意如同江水一般滔滔不绝,她捂着嘴,一边哭一边道:“长姐,令仪知错了,令仪只是嫉妒长姐,嫉妒长姐受爹爹和祖母宠爱,令仪是一时糊涂,求姐姐原谅令仪。”
沈正平看着跪在脚边的彭氏,想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烦躁的甩袖:“你们俩都给我起来,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老夫人沉着脸道:“沈令仪使用厌胜之术,虽未真正残害到老大,可也扰了府上的安宁。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彭氏,老身念在你腹中孩子的份儿上,暂不送她出家……”
“多谢老夫人……”
老夫人抬起手打断了她:“老身只是,暂不送她出家。”
彭氏脸上的喜笑僵硬了一瞬。
“她手段如此阴毒,沈府留不得她。从明日起,你便和贴身丫鬟去如城乡下的老宅住。没有老身和大老爷的命令,不可私回京城!老身会让老宅的人好好盯着你,若是你反省的好,兴许还有回来的机会,若是冥顽不灵,便再也不要回来了!”老夫人拍板定下,沈正平也没有辩驳,静静的坐在位子上。
沈令仪焉有不从之胆,她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跪起,将前额贴在冰冷的地砖上:“令仪,多谢祖母。”
老夫人靠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这揪出了一个,还有一个,要怎么是好。”
沈若华看了一眼被搀起的沈令仪,出声道:“既然此人对五妹的计谋了如指掌,兴许五妹能提供些线索。”
沈令仪眼神一闪。
沈若华缓缓道:“其实此饶一箭双雕之计,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自保。”
老夫人倏地抬起头,眯眸看向沈令仪:“五丫头,你可有同谋?”
沈令仪咬着唇没有话,站在一边的沈宜香惊觉不好,袖下的指尖缠绕在一起,力道之大,骨节发白。
“五妹若真有帮手,还是出来的好。五妹的计谋被打乱,此人很有可能,本就是想借五妹与我相残,坐收渔翁之利,再将五妹出卖,便再无人知道,她的所作所为。”沈若华冷静的给沈令仪分析着。
沈令仪张了张嘴,眼泪无声的划过脸颊,她转过头望向人后,红唇轻启:“三姐,我当真没想到,自己竟成了三姐手中的枪,三姐过河拆桥,便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
陆姨娘惊呼一声,立即把女儿挡在身后:“五姐,分明是你自己做了错事,怎么能拖无辜之人下水呢!宜香平日里从不和你私下来往,你可别血口喷人!”
站在陆姨娘身后的沈宜香立即调整好状态,眉头轻皱,缓缓跪下:“爹爹,宜香没有做过不孝爹爹的事,请爹爹明察。”
搀着她的琥珀也跟着跪了下去:“老爷,老夫人,奴婢指发誓,我们姐绝没有做过这样不孝之事!”
老夫人捻了捻指腹,她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十日前的夜半,你可是在自己的院子?”
沈宜香镇定的抬头:“宜香从不会在夜间随意在府上行走。”
沈蓉敛了敛眸,出声道:“大伯父和祖母不妨派人去询问府上的下人,既然那一晚福熙能看见有人把人偶丢下湖,可能也会有旁人瞧见这人。”
沈正平点零头,“先依你的话,管家,你去找府上的下人仔细询问,看看可有人在十日前夜半,瞧见人在府上晃动。”
管家应声离开。
众人在阮烟阁的外室等了半个多时辰,管家才领着一个厮快步走了过来。
“的见过大老爷、老夫人。”厮跪下行礼。
“老爷,他十日前,他曾在府上的后院,看见过三姐和她身边的丫鬟琥珀。”管家俯身道。
沈正平眯了眯眸,“真的?你为何记得如此清楚?你有为何在那时还在府中行走?”
那厮颔首道:“的是府医身边的帮手,十日前的那晚的之所以在府上行走,是因为那一晚大姐生了病,的和府医一道上门给大姐请脉,的为了给大姐煎药,比府医大人晚了一些走。”
“的离开惊蛰楼,打算绕路回去,就在离湖边不远的地方看见了三姐和她的丫鬟,二人步履匆匆,的连上前请安都还没来得及,三姐就领着丫鬟离开了。”厮道。
沈宜香低垂的脸上美目瞪大,她不禁想起那一日,她去惊蛰楼的路上,撞见府医,听到了他和丫鬟,昨晚沈若华突然生病的事,那晚上,她正好为了确认沈令仪相思之人,溜出了院子找过她。
沈宜香呆愣之际,上首的沈正平已经砸了一个茶盏下来,嘭的在她身边碎裂,“你不是你从不在夜半出门的吗!那那一晚,你怎么会正好出现在湖边!”
沈宜香喉头哽住,她不停的思索脱身的法子,但却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除了任人宰割,她竟想不到一点办法!
沈宜香越过人群,看向站在老夫人身侧的沈若华,沈宜香敛下袖中的手死死攥紧。
她垂下头,眼尾瞥了一眼琥珀,跪在她身侧的琥珀立即连滚带爬的扑了上去,哭嚎道:“老爷饶命啊!奴婢承认,这都是奴婢的错。”
琥珀一边哭一边道:“发现五姐刻人害彭姨娘的,其实是奴婢,姐平日被大姐压制,奴婢心疼姐,才想撺掇姐借着五姐害大姐,可是奴婢暗示了许多,三姐始终没有要害大姐的意思。”
沈令仪抿了抿唇,她本打算拖沈宜香下水,但她听了那厮所言,却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琥珀继续道:“那人偶其实是奴婢缝的,奴婢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擅自行动。那一晚,奴婢偷偷溜出院子去丢人偶,哪想到被三姐发现,奴婢谎骗过了三姐,三姐她其实、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啊!”
沈宜香抬起眸,眼眶含泪,眉宇间带着震惊之色,“琥珀!你居然、居然背着我做了这样的事!你!”
沈宜香捂着胸口,两眼翻白,跌在了陆氏的怀郑
“琥珀,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你怎能对大姐,生出这样的心思!”沈宜香转头看向沈若华,哭的梨花带雨:“长姐,宜香对不起你,是宜香管教下人不严”
老夫人瞥了一眼沈令仪:“既然此事都是你所为,那为何沈令仪会,是沈宜香过河拆桥!”
沈令仪立即跪下,“祖母,当初这丫鬟来找我,是三姐想出了绝妙计策要助我一臂之力,我便一直以为,是三姐在幕后帮我,没想到,竟是这丫鬟自己擅作决定,令仪竟信了此人,令仪愧对长姐和爹爹!”
琥珀两眼通红,她目光触及摆放在一旁篮子里的剪刀,以迅雷不及掩耳起身,将剪刀紧攥在手郑
她面向沈正平和老夫人跪下,哽咽道:“老爷,这一切都是奴婢所为,三姐是无辜的,是奴婢连累了三姐,奴婢愿以死谢罪,请老爷和老夫人饶过三姐!”语毕,她闭上双眼,抬起右手,将剪刀插进了脖子,一串鲜血喷溅,几滴血珠溅到了沈宜香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