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简亦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简母,欲言又止。
又顿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妞妞啊,我什么时候能出院,你看我现在也没事了,在这就是浪费钱。家里还有不少事呢,总不能在这里耗着。”
“医生说你现在血压非常高,而且有眩晕症,需要再调养一段时间。”
简母摇摇头。
“我现在感觉挺好的,也不晕了。没问题的。”
简亦走到床边,坐下来握住简母的手,温声细语的说。
“妈,你身体一直不好,以前劝你,你也总是找借口不来检查。这次正好借着机会,好好检查一边,让医生给调理一下。”
“可是,你爸他…”
说到这里,简母的眼眶有点微红,哽咽着有点说不出话。
“我跟派出所的张叔,大致说了下我的想法。下午的时候,我也去报案并且立了案。你什么都不要想,交给我。”
简母的泪水滴答滴答的砸在简亦的手背,烫得她心里生疼。
“妈你相信我,我能处理好。明后天我就去车队把这次报酬结算了,再加上现有的积蓄,不够的话,我还有几幅当初没卖的画,当时买家开价很高我给拒绝了,我再联系他们,总能出手的。保住爸爸的铺子,应该没问题。”
简母拍了拍简亦的手。
“妈妈相信你。妈妈就是恨自己没办法帮你太多。可,你真的要放弃这次画展么?你准备了这么久,期待了这么久…这…”
抽完烟被张扬架回来的程肃,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安静的听着门里母女假的对话。
一旁的张扬,抿紧嘴唇,不敢出声,也不敢动。
就听屋里的简亦,淡淡的说道。
“可能以前,这个画展对我来说,非常的重要。不过现在,真的,无所谓了。”
门外的程肃,轻轻挑了挑嘴角,看不出什么意味。
随后,他踢了一旁还在不明所以的张扬一脚,然后伸手推开了病房门。
“哎呦,老大,疼疼疼。”
简亦母女俩望向门口,停止了对话。
程肃躺回了床上,拿起电话,玩起了竞速游戏。
张扬在一边的柜子上,狼吞虎咽咯的吃起了他千辛万苦带来的外卖。
“诶老大,语桐姐来了么。下午她跑到队里,哭天抹泪好久,管宗哥要你住院地址,不给地址就不让宗哥训练。”
程肃这边玩着手机,哼了一声。
“彭宗看着女人腿就软,猜他也抗不了几分钟。”
张扬在一边偷笑。
“但是语桐姐给你买了好多吃的,休息室都快堆不下了。老大你…”
他话还没说全,就被床上的程肃用没打石膏的那条腿抡了一下。
“哎呀,疼疼。我明天还得比赛呢老大。”
“那就闭嘴吃饭,吃完饭赶紧滚回去。”
张扬揉了揉被踢腾的腰,哼唧了一声。
“老大,你这一受伤,我都没心思参加比赛了。以你的圈速,别说排位赛了,就后边的冠军基本都没啥悬念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呢。”
程肃撇撇嘴,没接茬儿。
“不对,我得比。我得给队里争口气。虽然我只能参加新人赛,但是就算是新人赛,也不能把冠军让给那帮傻逼。”
程肃噗嗤一声笑了。
“行了,别在这跟我立军令状。把冠军拿回来再说。”
张扬眼睛锃亮,搓了搓被辣得发红的鼻尖,肯定道。
“那必须的,也不看看我偶像是谁。”
程肃退出游戏,放下了电话。
“虽然你在C组所有车手里,成绩拿冠军没什么问题,但你要记住,没冲过终点站,一切竞争就没有结束,不要犯病。”
张扬重重的点了点头。
“还有,八号弯过后,是一个大角度连续弯道,你们混跑的车手太多,这里非常容易掌握不好发生危险。不要莽撞,注意其他队的干扰车手。”
张扬认认真真的听着,一脸的崇拜。
“这是你第一年参加正式的大赛,好好跑。”
简亦在一旁一直看着两人对话。
程肃说到正经事上时,气质和平时那种懒懒散散的痞气完全不同。内敛,深沉,好像被什么上身了。
就是脸上肿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看上去格外的滑稽。
…
简亦摇了摇头,什么跟什么都。
再晚一些,张扬吃完饭就离开了,病房里恢复了安静,只有程肃玩游戏,偶尔牵动着病床嘎吱的响几声。
简亦找来护士,帮忙把卡住的帘子修好了。
帘子一拉起来,将两张病床隔绝成两个小世界。
帘子的两侧,两人各怀心思,陷入了自己的沉思时间。
简亦拿笔在笔记本上圈圈画画,算着钱。
除去母亲住院的开销,把车队的尾款结算之后,怎么也还差一部分。
看来,明天得着手联系一下之前毕业展的策展公司,看看之前的买家,还有没有意向收她的画。
简瑞安这一辈子,都和摩托车作伴,这间铺子是他后半生辛辛苦苦经营的结果,一定要保住。
这帮亲戚无非就是觉得简瑞安没了以后,没法每年在家里坐享分红了。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之前遗留的问题一次性解决。
也许还得请个律师做公正。
简亦在本上一项一项记录着接下来的安排。
合上笔记本,简亦微微抻了抻胳膊,病床上的母亲呼吸均匀,应该是已经睡了。
这个病房本来是三人间有三张病床,另一张床还没有安排病患。
刚好,程肃那边队友应该在忙着准备明天的排位赛,暂时没人陪护,简亦暂时也就没租陪护床。
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收拾收拾准备睡觉。
刚要躺下,程肃那边掀开了帘子。
程肃趁着脖子,在病房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斜对面的简亦身上。
他堆着笑,朝着简亦勾了勾手指。
“简亦,扶我一下?”
“…”
简亦说不好,对程肃这人应该怎么下定义。
这人,貌似,有点邪乎。
她无奈的走到床边,小声问道。
“干嘛?”
程肃也学着她压低声音,用喘气儿的音调回答说。
“尿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