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简亦不参杂着一丝怀疑的坚定眼神，程肃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挺，混蛋的。

“我虽然认识他挺久，但是交往只限队里活动。要说人怎么样么。只能说，商人脑，商人心。”

犹豫了一下，程肃还是开口补充道。

“一会训练结束，你可以问问彭宗。他是队里老人。在赵未生成为队里的大股东之前，他就在队里了。他应该知道的比我多一点。”

简亦的眼睛一亮。

“好，谢谢你。”

程肃用筷子点了点对面餐盒的边缘。

“赶紧吃吧。”

外边的天色才短短的一会，已经比刚才暗了好几度，天空开始缓缓的飘起了小雨。

吃完饭，简亦便开始和几个工作人员一起给车手的车子更换雨胎。

程肃一个人站在屋檐下的垃圾桶旁边抽烟。他一动不动连抽了两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午的训练，受风力的影响，断断续续的持续了三个多小时。

结束训练的车手们，和简亦，程肃他们打了招呼，相继背包离开了。

最后都收拾完，只剩下刚刚跑完最后一圈的程肃张扬彭宗三人，还有等在一旁的简亦。

这会的雨已经基本停了，三人准备休息一会，趁着天还没黑再跑几圈。

简亦心中揣了一下午的疑问，准备找时机问问彭宗。

这会正好，彭宗率先回了休息室，仰头正喝着水。

简亦趁着机会，赶忙走了过去。

“宗哥。”

彭宗转身，便看见了身后正在酝酿的简亦。

“简亦啊。怎么了？”

简亦组织着语言，把自己想询问问题的前提，简单明了的和彭宗大概说了一下。

彭宗理解的点头。

“明白了，坐下说吧。”

简亦点点头，在彭宗对面规矩的坐了下来。

彭宗思索了一会，开口道。

“赵未生，应该是六七年前开始到的队里。当时队里成绩差强人意，有好几个赞助的都纷纷撤了资。队里当时几度面临解散的危机。我和队里的一个老股东几经周折，找了很多关系，也没有人愿意给这样一个没有成绩的队投资赞助。正在最难，我们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赵未生突然联系到了我。”

彭宗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继续说到。

“我们就约定了时间，去见了赵未生，还是在美国。根据赵未生自己说，他本来是想入股国外一支车队的，但一是那边车队在国外赛车圈已经成绩斐然，不缺投资。二是他们只接受赞助，不接受带资入股。所以赵未生就放弃了国外车队，想回国发展。”

简亦听得认真。

“我们也对他的履历和投资能力做了调查。他原来也在国内车队呆过，对于国内赛车圈和车队运营，经验算是非常丰富。后来不做车队以后，在国外投行挣了不少钱，所有的审计资料我们也都审核过没有问题，这才最后回国，签了约。”

彭宗又想了一下。

“要说他在以前车队的事，我只知道，就是你父亲那个车队，出事故之后，车队解体重组，很多知名车手离开。他也跟车队提出了解约，还赔了挺多的违约金，然后就去了国外发展。”

简亦赶忙问道。

“他在以前车队，不是股东么？”

彭宗摇摇头。

“应该不是，以前那个车队算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了。股权没有很分散，基本都在一个家族企业的几个人手里。赵未生就是被聘用负责投资和赞助的经理人。”

简亦陷入了沉思。

按照彭宗说的，赵未生就是在离开了车队，去国外之后才开始做投行发的家。

事故过去十年，七年前回国投资。这么说，他在国外短短三年，就从一个独立经理人，变成了身价不菲的投资人。

不能说这种情况不可能，但是联系之前的他突然解约，还是赔偿了高额违约金的解约。这一切似乎有点不合情理。

“那他为什么解约，你知道么。”

彭宗摇了摇头。

“这个不太清楚。当年我也只是听认识的人说起这件事。具体的就不知道了。当时虽然承担事故责任的只有你父亲一人，但是车队很多人在这次事故之后，都选择了离开，其中包括很多机械师和车手，还有其他随队工作人员。”

简亦点点头。

“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已经对我帮助很大了。”

彭宗试探着问。

“你是想调查当年的事故？”

简亦没点头，也没摇头。

“说不上调查，就是心中有些疑问，想要了解看看。”

彭宗理解的点头。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找我。”

简亦再次道了谢。

“谢谢。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关于那次事故中死去的女车手，你了解吗？”

彭宗的神色，有那么半秒的迟疑，他望了望远处刚刚推着车子进入维修区的程肃，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说那个女车手么。”

简亦点点头。

“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车手吧。”

简亦想了想资料上对于凌舒过往履历的介绍，确实。

“嗯，我看过她的资料，是一个可以和国内男性选手一起竞技夺冠的女车手。”

彭宗喝了口水，握着水瓶的手指，不自觉的攥紧了一些。

“是啊，可惜了。”

看着愣神的简亦，彭宗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简亦，我虽然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毕竟是十年前的事。你要量力而行，不要太为难自己。”

简亦再三道了谢，起身去拆卸程肃车子的雨胎去了。

程肃拽了条毛巾，走到了彭宗对面，坐到了刚刚简亦坐的位置。

彭宗的神色有些严肃。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我觉得完全没必要这样。”

程肃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看了一眼远处的简亦，装傻的说道。

“什么怎么想的。”

彭宗有些严肃的问。

“我不是很懂你了。你查了这么多年，当年涉案的证人还有其他人的证词，你来来回回确认了无数遍，事情并没有什么反转，一切事实都证明了当年的结论没有错。他已经接受了刑事责任，身败名裂，倾家荡产的代价。这不应该结束了么。”

程肃耸耸肩，没有回答。

“现在人突然没了，就算你还不解气就算你还抱有怀疑，你调查你的。你也不应该把简亦牵扯进来。她又没做错什么。”

程肃不置可否。

“如果事情真的像你猜测的那般，你大可把真相告诉简亦，你们一起查，不行么？”

程肃眼神突然幽暗了起来，他用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毛巾，淡淡的说。

“如果我猜错了呢？如果他就是杀人凶手，简亦，会为了真相，放弃自己的父亲么？”

“如果这就是真相了，那该惩罚的都已经受了，现在人都已经没了，你还想怎样？”

程肃搓了搓手指。

“我想让凶手，和帮凶，一辈子，都活在地狱里。”

“那简亦呢？”

程肃再次顿住，没有说话。

彭宗摇摇头，不知道怎么阻止这好像不受控制的一切。

“她会恨你的。”

“无所谓。”

程肃答嘴上答的干脆，可心里却有些不确定了。

“那你就不要去撩拨她，让她喜欢上你。你也不要喜欢上她。”

“我没有。”

彭宗呵了一声。

“呵，那你倒是收一收自己的眼神。”

彭宗站起身，决定结束这个没意义的话题。

“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