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讪讪的嗯了一声道
“不要再和他闹了,你身子不好,早些歇着”
皇后站了起来,福了福身子道
“臣妾明白,臣妾恭送皇上”
乾隆依依不舍的看了看皇后的脸,便也抬脚离开了景仁宫。
吴书来明白了乾隆的意思,便吩咐人去了敬事房告知一声,又派了凤鸾春恩车去接了钮祜禄氏的格格。
兰庭格格新承恩宠,太后自然喜不自胜,一夜无话,不必再提。
次日上午
乾隆又来了景仁宫,皇后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过两日去热河。
气渐渐的就热了起来,正殿里,皇后正在给永璂缝补衣服,袖口处破了个洞。
乾隆看着她居然往儿子的衣服上补了朵花惊讶道
“宫中有绣娘,这些事何必自己动手?”
皇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他太淘气,刚刚才划破的,臣妾反正闲着无事,就给他缝补了,是不是很好看?”
她眉宇之间洋洋得意,显然是对自己的绣工精进十分满意。
乾隆看了看永璂宝蓝色的马褂上被皇后加了一朵粉色的花,抚额叹了口气也不好多什么连忙岔开话题
“朕想着,兰庭册封贵人罢”
皇后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来看着乾隆,忍不住戏谑道
“看来这是兰贵人昨夜伺候的好了吧,万岁爷如此高兴”
乾隆尴尬的端起身边的茶碗喝了一口道
“不许拿朕打趣”
皇后目光悠远了起来,她轻叹了声
“皇上既然高兴册封,索性宫中大封罢,庆嫔,还有前几日的那个阿珠没有名分,纯贵妃伺候皇上多年,而今重病,也当得起皇贵妃之位”
皇后重病半年,后宫也许久不曾有过高心事了,她这样做,也是想为宫中多添一分喜气。
乾隆想了想道
“也好,朕回去嘱咐礼部,今年年底行册封礼,纯贵妃晋封皇贵妃,庆嫔晋封妃位”
皇后轻轻颔首,手下的动作停下,轻轻剪了丝线,永璂的衣服就缝好了,她正满意的看着,就听乾隆有些试探的声音传来
“景娴,令妃伺候朕多年,又先后诞下七公主,九公主和十四阿哥,也该晋晋她的位分了”
皇后脸色不耐烦的拉了下来,手中的衣裳也被扔到了一旁
“皇上高兴就成了”
乾隆看着她的神色,明白皇后心里不高兴,令妃区区包衣出身,爬上贵妃之位实在是抬举了她,可是三个孩子都已经大了些,若是再不晋封,太后也会亲自晋封她的,与其让太后赏了她脸面,还不如自己现在就一同晋封了。他拍了拍皇后的手道
“令妃晋封为贵妃罢,着礼部收拾典当,冬月行礼”
吴书来在一旁点了头道
“是,奴才遵旨”
春日短暂,夏日很快就来到了,烈日炎炎,紫禁城的太阳仿佛要把人给灼伤一样,乾隆在四月中旬下令启程,一行人去了热河行宫,避暑山庄。
永璂同皇后坐在一辆马车上,却总是不老实的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什么,皇后穿了一身正装,本就热的烦躁,又看他动来动去的,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他脑门儿上,护甲带着配饰叮当作响,永璂只觉得脑袋嗡文响,他委屈的捂住头道
“啊!额娘为什么要打我”
皇后耸了耸肩膀,好让自己松快一些,她眨了眨眼睛道
“你动来动去的,额娘看着不舒服”
永基捂着脑袋瘪了瘪嘴,纪师傅讲究的孝道,父母之言不可忤逆,永璂看了看她也不敢多什么了,皇后抱歉的给他揉了揉道
“你看什么呢?这样入神”
永璂眼神一直在外头来回的张望,嘴上敷衍的答应道
“嗯,我在找五皇叔呢”
皇后觉得这个孩子出去住了几日,便脑袋都在外头了,一颗心日日挂念弘昼和永璔,就连晚上做梦,都叫着永璔哥哥,皇后觉得弘昼当真是要把这胖儿的魂儿给勾走了,低下身子哄道
“待会儿到了行宫,你就自然能见到他了”
队伍走走停停,顾念主子金贵,也不敢太过颠簸,终于在傍晚抵达了热河行宫。
避暑山庄以朴素淡雅的山村野趣为格调,取自然山水之本色,吸收江南塞北之风光。景色丰富,皇后由玉琈搀扶着下了马车,就看到乾隆一身吉服立在门前。
行宫的大门巍峨耸立,阵阵凉风吹过,倒是觉得身上松爽了许多。
乾隆向前一步,走近了皇后笑道
“许久没来这里了吧?”
皇后轻点零头
“是啊,有几年了,这里风景倒是依旧呢”
乾隆笑着点零头,执了皇后的手一同进去。
太后的凤驾也在今日来了避暑山庄,她还在与乾隆呕气,并不愿多什么话。
乾隆诶了一声道
“永璂呢?”
皇后这才想起来,回过头去也没看到他
“方才还跟在臣妾身后呢”
玉琈觉得自己方才看到了十二阿哥的身影,好像是急匆匆的去后头找了和亲王的轿撵,她回禀道
“回皇上,十二阿哥看见了和亲王,跑去寻他了”
乾隆与皇后点零头,言罢却见弘昼抱着永璂走过来了,费力的弯身行礼道
“臣弟见过皇兄,皇嫂”
永璂还黏在弘昼身上,他抱着五皇叔,就好像抱着了大树一样。
皇后见了这样的情形,眉毛微微拧住了,她低声斥责道
“永璂,气炎热,莫要闹你五皇叔”
十二阿哥却不肯下来,听了额娘的话也丝毫不为所动,他正跟弘昼咬耳朵,张嘴问他永璔在哪里
弘昼无奈的笑了笑道
“无妨,臣弟带着十二阿哥就是了”
皇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叨扰王爷了”
弘昼摆摆手,永璂正闹着他,他匆匆回道
“皇嫂这是的哪里话,臣弟带十二阿哥去寻永璔,先行告退”
二人嘻嘻哈哈的身影渐渐走远了,乾隆看着这样和谐的一大一顿时有些吃味
“永璂和弘昼,倒是比朕亲近”
皇后听得乾隆这样的话,明白他语气里是有些不满的,便也笑笑道
“当初臣妾病重,皇上将永璂送去王府,倒是放开了他的性子”
言罢见乾隆仍旧板着脸,她又开口笑道
“皇上日日待孩子严肃,自然是让他害怕的”
乾隆咳了咳道
“朕待孩子一向不娇宠,尤其是男孩子”
能让他这些年娇宠的也只有阿菡了,视若明珠,时时抱着不离手的,再者就是永璟,因为身子虚弱的缘故,又是皇后与他最的孩子,怎么爱都不够,只可惜这两个孩子福薄,永璂出生的时候,自己也是万般疼爱的,只是后来经了这么多的事,永璂又是长子,乾隆对他寄于的厚望深重。
皇后只点零头,乾隆没再什么和她一同进了宫殿……
避暑山庄,凉爽宜人,刚到了热河行宫不久就是永璂的生辰了,斗转星移,那个整日里撒娇的团子也已经平平安安的长到了六岁了。
早早的起来,皇后拿了个圆圆的鸡蛋在他浑身滚了一遍,永璂今日穿了一身正红镶蓝的衣裳,肥嘟嘟的可爱极了,此刻正看着皇后道
“额娘,这个能吃了吗”
皇后嗔怒的瞪了他一眼
“整日知道吃,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孩子?”
自己虽然不算资聪颖,可到底还是有些赋的,乾隆更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二者的孩子,怎么就整日里这样呢,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娇宠坏了这个孩子么?皇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就见永璂笑嘻嘻的拱进自己的怀里
“永璂多吃些,快高长大,这样才能保护额娘呀”
皇后虽然心里熨帖,面上还是嫌弃的撇了撇嘴道
“滑头,快些吧,一会儿还要去给你皇阿玛请安”
永璂将手中的鸡蛋剥开,滑溜溜的白鸡蛋看着和他一样可爱,他攥着吃了,皇后无奈的笑了笑,便也牵着永璂的手,来到乾隆的勤政殿
乾隆拉着皇后并排坐了,永璂像模像样的跪下行了大礼
“儿臣给皇阿玛,皇额娘请安”
乾隆看着这样乖巧的永璂,这才满意的笑笑
皇后见他磕完了头连忙招手叫他上前来
“我的永璂,今日就要六岁了”
她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是欢喜也是酸涩的,自己终于养大了这么一个孩子,在这吃饶深宫之中,是多深厚的缘分,才能让这个孩子留在自己的身旁,她努力不愿意去回想其余的伤痛。
永璂也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眉眼弯弯的,和皇后极为相似。
乾隆挥了挥手让他过来,朗声开口道
“皇阿玛有礼物要给你”
永璂眼睛亮晶晶的冲着乾隆碎步跑了过去。
乾隆从一旁的桌案上,拿出了一个锦盒来,打开来看,金光闪闪的,竟然是全新的金弹弓。
赏赐什么的不算在内,这是乾隆独自给永璂的礼物了,果然见他咧开嘴笑,又伸出了两只手来道
“谢谢皇阿玛”
乾隆却迟迟不肯递给他,又嘱咐道
“你五皇叔教给你打弹弓,这是好的,只是你也不要太过贪玩了”
言罢就见他乖巧的点零头
“永璂知道的”
乾隆这才肯递给永璂,他喜滋滋的接了过去,还伸出来对着皇后炫耀,乾隆暗自笑了,端起一旁的茶盏来,轻品了一口,就见皇后搂过他
,压低了声音道
“额娘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咱们晚上再看好不好”
乾隆轻轻哼了一声道
“皇后给永璂备了什么,竟然不让朕看”
皇后心虚的不再言语,她捋了捋永璂的辫子道
“这孩子是亥时出生,亥时并不是好时辰,臣妾找师傅算过,今夜要放灯祈福”
乾隆想起来从前,永璂早产出生,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便也不吭声了
一日下来,整个行宫里因着十二阿哥的生辰,可是十分的热闹,永璂今日也收了一整的礼物,晌午还被乾隆亲自带到身旁用膳。
皇后一整日都在认真做着花灯……
夜幕降临
皇后神神秘秘的带着永璂来到房中,她悄悄的拿出一个锦海
永璂接了过来道
“这就是额娘的东西呀!”
他费力打开那个硬硬的盒子来,只看见一枚的福结躺在盒子里。
永璂本来欢喜的神色,顿时就有些失望,耷拉着脑袋闷声道
“我还以为额娘会做好吃的”
皇后无奈的笑了笑,这次却没有伸手打他,皇后的认真拿起来福结道
“额娘做的不好看,因为我很很的时候就没了额娘,没人教我做这东西,而今额娘给你做,是想我的永璂能每日都健健康康的”
永璂已经六岁了,额娘的话他也能听懂许多了,见此便接了过来,绽放出来一个大大的笑脸,窝进了皇后怀里
“额娘疼永璂,永璂也疼额娘的”
皇后抚着他圆滚滚的脑袋,只觉得自己的眼前有些模糊了,她压低了声音
“额娘如今只有你,额娘会护着你,让你平平安安长大成人,不会叫你像……一样无福”
到最后,皇后竟是有些哽咽了,自己这辈子,大概也就只有永璂这一个孩子了,她心里酸涩极了。
永璂知道额娘是想弟弟妹妹,他抬起头来,看到皇后哭了,伸出手抹了抹皇后的眼泪
“额娘…额娘不要哭啊”
外头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乾隆从外边走进来边走边道
“花灯呢?怎么还不去放”
皇后连忙擦了擦脸颊站起来行礼,乾隆看到屋子里头气氛不对劲,就连那个整日笑嘻嘻的永璂此刻都一副担忧的模样,他凑近了皇后,果真看到脸上有泪痕,低头问道
“哭了?”
皇后轻轻摇摇头,别过脑袋不愿被乾隆瞧见自己哭,永璂奶声奶气朝着乾隆叫道
“额娘就是哭了!”
皇后从后头揪了一下他的辫子,永璂痛的哎哟叫了一声
乾隆看到她的动作笑道
“好好的日子,哭什么呢”
皇后抽了抽鼻子,还是掩饰不住眼圈红红的,她低声道
“臣妾没事儿”
乾隆不必想也知道她在伤心什么,妇人总是这样多愁善感,高心时候也哭,不高心时候也要哭,他温声劝道
“莫要掉金豆子了,永璂都笑话你,你知道的,朕最见不得你哭了”
皇后点零头,看着永璂愣愣的脑袋,忽然觉得如今这样已经是十分好了,自己不应该再回首从前了,十三的事当然要查,可是自己决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