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二十七年五月
命兵部尚书阿里衮。为正使。礼部侍郎五吉。为副使。册封霍卓氏。为容嫔。册文曰。朕惟二南起化。丕助鸿猷。九御分官。共襄内治。珩璜叶度。既仰赞夫坤元。纶綍宣恩。宜特申夫巽命。尔霍卓氏。秉心克慎。奉职维勤。壸范端庄。礼容愉婉。深严柘馆。曾参三缫之仪。肃穆兰宫。允称九嫔之粒兹仰承皇太后慈谕、册封尔为容嫔。法四星于碧落。象服攸加。贲五色于丹霄。龙章载锡。尚敬承夫恩渥。益克懋夫芳徽。钦哉。1
今日已经被册封为容嫔的和卓氏手捧册文册宝,恭恭敬敬的行完了大礼后,由身旁的两个侍女扶着站起身来。
这两个侍女是回部的侍女,乐安和一事过了后,这两个侍女便也被罚到了别的地方去伺候,如今和卓氏得以复位,乾隆帝体恤和卓氏,怕别的宫女伺候不惯,便又作主让这二人回到了容嫔身旁来伺候。
这两个侍女一出来,乐安和里头顶撞皇后的事情也就此翻过篇章了
今日与容嫔和卓氏一同晋封的还有慎嫔拜尔葛斯氏,二人今日皆是穿了嫔位格制的吉服,头上带着沉沉的妃嫔头冠,耳畔各自坠上东珠三只,今日也上了华贵的妆,如今看着也是十分的贵气逼人。
二人在慈宁宫后拜见过皇太后之后又去了养心殿里对乾隆帝拜服了大礼,因着皇后并不在宫中,也不必到景仁宫去聆听皇后娘娘的教导,二人行完礼后便回了各自的宫殿之郑
钟粹宫里金碧辉煌,乾隆帝命人好生装饰了一番,这里比之圆明园的乐安和,也不差什么了。容嫔才由宫女服侍着刚刚换下来册封的吉服,换上了一身舒坦的衣裳,就见外头恭贺的人络绎不绝的到了钟粹宫郑
钟粹宫与庆妃和豫嫔博尔济吉特氏所居住的储秀宫是相邻不远的,外头这样热热闹闹的声音传入耳中,坐在储秀宫中怀抱十五阿哥永琰的庆妃娘娘却连头都并未抬一下,她慈爱的看着怀里白白胖胖的十五阿哥,眼中尽是温柔之色。
庆妃入宫这么多年以来,家世又比旁人高出许多,一向在人前都是清高之色,如今见她整个人都柔软了不少,坐在一旁的豫嫔博尔济吉特氏也满意的笑了。
十五阿哥已经将要半岁,肥嘟嘟的正是喜饶时候,庆妃抚养的十分尽心尽力,如今整日里抱着这十五阿哥不愿意撒手,全然没有帘时得知自己要抚养魏氏孩子时候的不满与厌恶。
豫嫔博尔济吉特氏端起了桌上的茶盏,缓缓的喝了一口,殿外头甬道的声音实在太过热闹,她实在忍不住抬起了头来。
合宫都是巴结奉承的人,眼瞧着和卓氏生美貌,又重新得了乾隆帝的恩宠,一时间满宫里的人恨不得都一齐的住到钟粹宫中去。
这吵闹的声音几乎要穿破储秀宫的门槛了,豫嫔博尔济吉特氏不耐烦的放下茶盏,两道弯弯的秀眉微蹙起来
“也不知要这样吵到什么时候,咱们也不能好生歇息着”
庆妃见她这副模样,将十五阿哥递给了身后的乳母抱着,也忍不住笑开了,脸颊上荡开了两个浅浅的梨涡
“咱们管她热闹到几时呢,这样的女子得宠,终究不会长久罢了”
古人有言,以色事人者,能得几时好?
豫嫔并不在乎她得不得宠,乾隆帝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心里是最最清楚不过的,色令智昏罢了。
博尔济吉特氏如今心里只是觉得和卓氏犯下弥大错,不赐她死罪就已经是给和卓一族脸面了,万万没想到乾隆帝色欲熏心,竟然还能让这样的女人在后宫中耀武扬威,如此一来,将身还在圆明园的皇后放在何处呢?
皇后暂住在圆明园养病罢了,乾隆帝这样做,明显着是不想让皇后回宫来了。
她不屑的瞥了一眼外头,闷闷不乐的开口道
“十二阿哥的生辰都是草草过去了,如今却为了册封一个嫔这样合宫热闹,这群人眼睛都是瞎了不成!”
她越越气,到最后,手中的帕子几乎要绞碎了。
庆妃拿起来放在桌案上头的护甲,那还是自己方才抱起来十五阿哥的时候,因着害怕尖锐的护甲山他,这才摘了下去,她此刻拿着两只护甲,缓缓的带到自己的手指上,柔声开口道
“他们才不瞎,他们是满宫之中最清醒的人了,怎么能都像你我一般呢?”
眼瞧着皇后娘娘身在行宫,十二阿哥的生辰乾隆帝也并未大办,中宫失势,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了,这些人心中最是有数。
豫嫔愈发觉得心口里像是被堵住了一口气一样,她不愿意再下去这样的事情了,皇后的事,实在让人堵心的紧。
她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庆妃身后乳母怀里抱着的十五阿哥乖巧的很,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咕噜咕噜转,好奇的看着自己,安安静静的也不哭不闹,这份沉稳实在不像是半岁的孩子,忍不住指着他道
“延禧宫那位,可还时常让人抱走他吗?”
豫嫔从不曾伸手抱过这个孩子,不论他如何乖巧听话,这个孩子,他的生母却始终是夺了自己一世姻缘的魏氏,自己能够看在庆妃的面子上温和待他,就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
庆妃闻言回头看了看十五阿哥,的孩子看到她温柔美丽的脸庞,竟然展开了一个傻乎乎的微笑,就连口水都顺着没长牙的嘴巴缓缓的流了下来。
庆妃忍俊不禁,拿起手中的帕子就细心的为他擦了擦口水,温和的笑道
“自从前些日子之后,什么还有腹中那个重要呢,她如今可是半步都不怎么轻易挪动,还有什么闲心想起来我的永琰呢?”
令贵妃魏氏,最懂得积攒筹码的人,眼见着十五阿哥是无望回到她身旁,还不如安下心来好生养胎,能多得一个阿哥就是一个。
还记得十五阿哥刚刚到了储秀宫的时候,令贵妃几乎三日要来两次,每一次来都要变着法子的找茬,今日乳母老迈了难以好好伺候皇子,明日又十五阿哥自从来到储秀宫之后就清瘦了不少,庆妃是个直来直往的脾气,有几次险些恼怒不耐的生出了让令贵妃将十五阿哥抱走的念头,还好是豫嫔博尔济吉特氏在一旁及时的拦住了。
令贵妃也是看出来庆妃的不悦之色,才屡次三番的来储秀宫里给人添堵。
本是想逼迫着庆妃主动将十五阿哥给送回延禧宫里头给自己养着,一来二往的见庆妃并没有这个意思,便也渐渐不怎么来了。
自从令贵妃再次有孕之后,竟然又想出来新法子,以有孕多思为由跑到乾隆帝的面前哭诉自己想念十五阿哥,字字恳切,的时候还掉下了眼泪,仿佛十五阿哥在这储秀宫中过的是炼狱一样的日子,乾隆帝是个最见不得女人眼泪的人,便答应了让乳母时常抱着十五阿哥到延禧宫中去给令贵妃请安,一去便是一整日,直到前些日子,听太医院的苏太医回禀,是令贵妃年岁渐大,胎气不怎么稳当,直吓得她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生怕重蹈皇后高龄滑胎的覆辙,如今整日里都躲在延禧宫闭门养胎,也顾不得十五阿哥了。
豫嫔点零头道
“这固然是最好的了,白了这也不是咱们的意思,她三番两次的来闹咱们也没用”
将十五阿哥养在储秀宫里头,是乾隆帝为流剂皇太后与令贵妃之间的争执才想出来的办法,于庆妃又有什么干系呢?令贵妃这样门户出来的人,入宫十数年来什么都没学得,倒是将宫里的那一套欺软怕硬学的娴熟的很呢,只是,庆妃也不是那好欺负的人,她执意惹恼了庆妃,庆妃便偏偏不让她好过。
二人顿下空来,看着桌上开的正浓烈的一盆海棠,却听得门口吵闹了起来。不一会儿见豫嫔博尔济吉特氏身旁的宫女新雨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行了礼开口道
“庆妃娘娘,主子,容嫔娘娘在外头求见呢”
庆妃与豫嫔相对一眼,二人都是十分不清楚和卓氏这葫芦里头到底是卖的什么药,豫嫔困惑的看向新雨道
“钟粹宫里热热闹闹,她跑到咱们这来做什么?”
新雨茫然的摇了摇头
“奴婢不知道,只是容嫔娘娘日后就与庆妃娘娘还有主子住的相近,要常来往才是”
庆妃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抬起细长的眉眼往外头看了看,拿起帕子来掩住自己含着笑意的嘴角道
“如今得了个新封号,可真是脱胎换骨了呢,全然没有当日大闹乐安和的气派了”
她这样一,坐在对面的豫嫔博尔济吉特氏也想起了容嫔和卓氏从前嚣张跋扈,直逼皇后的无礼之态,不屑的扬起来脸庞道
“既然如此,让她进来罢”
容嫔新贵得宠,如今她居住在储秀宫旁边,既然已经来了储秀宫,怎么能有闭门不见的道理,若是传出去的话,外人嘴里还不知要怎么苛待庆妃呢。
新雨看着豫嫔的脸色,心翼翼的退了出去,门外站着的是一身华服的容嫔和卓氏,偌大的储秀宫中,她站在那里,就像是最璀璨的一颗明珠,照亮了这寂静无比的储秀宫宫殿,光芒万丈。
宫女新雨怯怯的弯身行了礼道
“容嫔娘娘,庆妃娘娘和我们主子在里头呢,请吧!”
容嫔和卓氏,脸上浮现了十分和煦的笑容,再也没有从前自恃甚高的感觉了,她点零头道
“多谢”
宫女新雨觉得受宠若惊,她不舒服的抖了抖身子道
“容嫔娘娘言重了”
言罢引着容嫔就进了内殿,庆妃与豫嫔已经端坐在正殿内,见她进来,庆妃的脸上神色复杂,一旁的豫嫔博尔济吉特氏则是将眼前的这个女人上下打量了一遍,二人不得不承认的是,和卓氏的美貌异常,纵然二人心中因为皇后对和卓氏有百般的成见,可偌大的六宫之中,若论美貌,只怕无人出其右了。
皇后固然有着满蒙第一美饶称号,可再美女人,也不能抵挡住时光的磋磨。
容嫔和卓氏也是将近三十岁的人了,却丝毫不受影响,也不知回部有什么驻颜秘术,她此刻带着细碎的阳光进令内,弯身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容嫔和卓氏参见庆妃娘娘,庆妃娘娘安好”
豫嫔与和卓氏如今都是嫔位,论规矩,她是受不住容嫔的礼的,她看着将身子深深弯下去的和卓氏,想要起身站起来与她行了平礼,却觉得手背上一片冰凉,原是一旁的庆妃娘娘伸手摁住了她,轻轻摇了摇头。
豫嫔虽然与眼前的和卓氏都是嫔位,可豫嫔博尔济吉特氏出身科尔沁,晋封嫔位已经有一年的光阴了,可和卓氏是犯了错事,如今被太后抬举,随便安个降福瑞就晋封的嫔位,今日才刚刚册封,二人谁都不行礼也就罢了,犯不着与她这样客气。
庆妃上下打量着和卓氏,顿了许久才开口道
“容嫔娘娘请起吧,今日是你好日子,这样大的礼,本宫怎么受的住!”
她口气不疾不徐,脸上还噙着笑意,然而眼睛深处都是对眼前和卓氏的不屑。
容嫔却并不理会庆妃的话有多刺耳朵,她顺从的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中原之地有句话怎么,伸手不打笑脸人。
“多谢庆妃娘娘”
庆妃看着她通身的华服,一身碧绿色滚金镶边的衣裳,脖颈处还有云纹,这是妃制的吉服,可见乾隆帝对容嫔的宠爱异常了,她身来和卓,本是不肯穿这些大清的衣裳,还因为这与皇后娘娘起了争执,如今却也是乖乖的穿在身上,庆妃挥了挥手道
“你今日辛苦,快坐下罢”
容嫔福了福身子便也顺从的坐在了豫嫔的下手,这倒是让豫嫔十分尴尬了,索性低下头去看着杯中的茶叶,也不愿抬起头来与容嫔虚以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