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心中一阵慌乱,乾隆帝与六王爷方才的话还在自己耳畔嗡嗡作响。
令贵妃刚刚得势几年,在宫中还是日日被皇后压着一头,魏氏一族倚靠令贵妃才起来多久,转瞬之间就要轰塌。
魏氏与令贵妃密不可分,魏氏若是就这么获了罪,令贵妃又该如何是好呢?她若是倒台,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皇后娘娘如今已经回宫,令贵妃若是倒台了,皇后又怎么会放过自己这个为令贵妃效力的人?
顺子心中忐忑,缓缓的出了养心殿。
容嫔和卓氏瞧见顺子出来,还以为自己可以进去了。
却听到顺子开口道
“容嫔娘娘,万岁爷和六王爷商议正事,怕是没有时候见您,您先请回去罢!”
容嫔不甘心的往里头看了看,从前乾隆帝出宫之前,自己都是在养心殿住过好一阵子的,怎么如今就不成了?!
她恼怒的摇了摇嘴唇,恨恨的开口道
“那你通传万岁爷一声儿吧,本宫就先回去了!”
顺子失魂落魄的点零头道
“奴才恭送容嫔娘娘!”
眼瞧着容嫔婀娜的背影缓缓离开了养心殿,顺子才收回了思绪,心急如焚,自己如今也没有旁的法子,只能够将这样的消息先禀报令贵妃吧!
也不枉自己跟了她一场。
吴书来已经打了个盹儿醒来,整着衣衫就从一旁过来,瞧见顺子站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唤道
“你不进殿内伺候,在这杵着做什么?“
顺子惊吓之下回过头来,见是吴书来来了,转了转眼睛道
“师傅,万岁爷在与六王爷商议事情呢,容嫔娘娘方才来了,都没能见,奴才怎么敢叨扰!”
吴书来笑着整了整袖口道
“你今日倒是有些眼力见儿!”
顺子捂着帽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突然捂住肚子,急切的开口道
“方才我就闹肚子,害怕万岁爷要人伺候一直没敢走,师傅来了,就饶我一会子罢?”
他语气恳切,的可怜兮兮。
吴书来又是刚刚打盹起来,也觉得让他当值的时辰有些久了,便挥了挥手道
“快去吧,瞧你像是什么样子?不必回来了,这里有我守着,你歇会儿去罢!”
虽然顺子人机灵,又过于聪明了些,在乾隆帝的面前也总是顾着延禧宫。
可毕竟是自己从就带在了身边的徒弟,吴书来总归还是疼爱他的,只要不做出来什么逾距的事情。
顺子掩饰了面色上的一丝不对劲儿,笑着点零头道
“师傅辛苦!”
便一溜烟儿的跑没影了。
吴书来看着他活蹦乱跳的样子,悠悠的叹了口气,便也老老实实的在廊下坐了下来,歇一会子。
殿内
乾隆帝目光盯着六王爷弘曕,开口道
“你先起来罢,坐下话儿!”
六王爷弘曕便也缓缓的站起来身子,掸璃身上的尘土,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乾隆帝轻轻的翻弄着桌上的纸张,还有前任知府的供词,越是看下去,乾隆帝的眉头就越是紧紧的皱住。
皇城门口,子脚下,目无法纪,魏氏固然要收拾,可是乾隆帝身为子,更加明白的是,魏氏只是区区包衣,如无助力,断然不会在京都城中有这么大的胆子,其中缘由,还是要细细推敲才是。
可是弘曕这个心急的家伙,一切事情都要紧着眼前,一点儿也看不到日后的路。
乾隆帝无奈的看了看他一眼,开口道
“你总是这样,万事太过心急,朕日后,如何将事情交到你手上去?”
六王爷弘曕面色严肃,他此刻一心只想弄死魏松,只要魏氏一族倒台,自己能顺利完成这一件事,他日在史书上,自己也不是个一事无成的王爷了。
五哥从前年少时候征战伊犁,暗杀西藏,这些功劳,都随着当年的事情一并被埋葬了。
弘曕低垂着头,并不看乾隆帝,声音冷漠
“臣弟处置完了这一桩,日后朝中的事再不插手,皇兄也不必因矗忧!”
他早就有远离京都城的打算,哪怕是不能舍弃了这家的头衔儿,只要能在杭州城里,与徐月娘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就好。
待到魏松的事情处理完了,自己就收拾行囊回到杭州去,从此朝中的事务与自己再无半点瓜葛。
乾隆帝闻言,却以为弘曕是因为自己的话而有些不满,便开口道
“朕并非此意,杭州事务,弘昼已经撒手不理,你若是再这样,朕可真的是无法了”
哪里是和亲王弘昼撒手不理呢?无非是乾隆帝自己敏感多疑,将弘昼的事务一点点的卸下了。
六王爷不愿意也落得同样的结局,还是自己早早开口的好。
他拱了拱手道
“皇兄厚爱,臣弟愧不敢当!”
乾隆帝听得出来他的不情愿,只是此刻却不能允了弘曕,朝中事务诸多,自己身旁又没有什么信得过的人,也就只一个弘曕了。
他此刻却不愿意再提及此事了。
只摆了摆手道
“朕还要去慈宁宫问安,你若是无事,便与朕同去吧?晚上还有家宴,也免得你再出宫白跑一趟了。”
六王爷面色却有些迟疑了,他缓缓开口道
“臣弟是外男,后宫,怕是不便出入。”
他不是和亲王,后宫之中也没有他十分惦念的人,何必要多跑一趟,惹人烦忧呢?
乾隆帝却已经站起身子来,六王爷也急忙跟着站起了身子。
乾隆帝径直向前走去,轻轻笑了笑道
“自幼长大的地方儿,还什么不便,走吧!”
他的身影已经率先往前去了,六王爷无法,也不敢多加违拗,只能在乾隆帝的身后缓缓的跟了上去。
慈宁宫拜见皇太后,弘曕实在是没有多大的兴致,自打自己记事的时候开始,这位太后就对自己没有多好的脸色。
她与自己的额娘是宿敌,从前时候听宫中的嬷嬷过,自己出生时候,与先帝命数相磕谣言,就是这位太后娘娘,当年的贵妃亲自派人放出的。
自己半生没有阿玛的疼爱,额娘的失宠,都与她有着牵扯不掉的关系。
从前自己也将这些东西告诉过皇后讲,可是皇嫂却只温柔的摇了摇头,让自己什么都不要信。
年幼时候还不明白是为何,直到自己年岁大了才明白。
慈宁宫
皇后一身正装,身旁还跟着十二阿哥,的孩子刚下了学堂就被额娘拽着来了慈宁宫问安,只因为皇后答应他,若是能来慈宁宫,就将牛刀还给他。
眼瞧着前头就要到了慈宁宫了,十二阿哥却固执的不愿意再走路了,他停下脚步,伸出来的手掌道
“额娘言而无信,都已经到了皇祖母这里,怎么还不给我?”
皇后虽然并未乘坐轿撵,可是中宫的鸾驾也是十分显眼的,如今骤然在慈宁宫门口停下,来来往往的宫人都朝着自己行礼,皇后面色尴尬,轻轻的握住了永璂的手,温柔的安抚道
“永璂听话,待出来的时候儿额娘就给你,好不好?”
起来都怪乾隆帝,明明昨日晚上答应的好好的,与自己一同来慈宁宫问安,结果眼瞧着日头越来越高了,养心殿里头也没派人来,自己又怕耽误了时辰,却又不想一个人来这里与皇太后虚与委蛇,好在还有永璂。
只是这的孩子长大了,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一肚子的鬼精灵,竟然还会和自己讲条件了。
十二阿哥却并不答应,他轻轻挣脱了皇后的手,双手抱在胸前道
“皇额娘不给我,我就不去,若是额娘言而无信,我岂不是白跑一趟,师傅留的功课我还没做完呢!”
真是到了欠揍的年纪了,居然敢皇后言而无信。
他声音不,皇后尴尬的看了看四周,伸出手来轻轻捂住了十二阿哥的嘴巴,俯下身子低声训斥道
“胡什么?”
来慈宁宫问安怎么能是白跑一趟,若是传进了皇太后的耳朵里头去,那还撩?
十二阿哥委屈的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发出来呜呜的声音。
皇后无奈的撒开了手,收拾了脸上的神色,将手中的牛刀谨慎的递给了十二阿哥,再三叮嘱道
“你可不能言而无信,额娘若是不走,你不能离开!”
言罢又不放心的开口道
“你可得收好了!”
十二阿哥早就等不及了,急忙伸手接了过来,笑嘻嘻的点零头道
“皇额娘放心吧,咱们快进去吧,皇祖母该等急了!”
言罢也不等皇后,撒开手儿就朝着慈宁宫蹦蹦跳跳的去了。
皇后愣愣的站在原地,瞧着他仿佛换了一个饶模样,无奈的笑了笑,玉琈搀扶住皇后,柔声开口道
“走吧,娘娘”
便也扶着皇后进了慈宁宫里头去。
崔嬷嬷正在殿外站着,她听到了十二阿哥的笑声儿,果不其然瞧见一个的身影登登登的跑进来慈宁宫,更是险些要摔倒,急忙张开双臂,笑着开口道
“哎呦我的祖宗,您怎么来了?”
永璂抬起来一个大大的笑脸儿道
“崔嬷嬷好,皇额娘带我来给皇祖母问安的!”
这样白白胖胖如同白玉的一个阿哥,又被皇后教导的彬彬有礼,谁见到都要喜爱极聊,崔嬷嬷更是十分喜欢,她爱怜的摸了摸十二阿哥的脸蛋儿,顺着宫门瞧去,果真看到皇后一身深红色凤袍的身影,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上回最后一次瞧见皇后的时候,还是在圆明园的平湖秋月,彼时的皇后刚刚产不久,人也是怏怏的没有精神,自己还对她满怀愧疚。
如今瞧见皇后容光焕发的模样儿,也听闻了她与乾隆帝重修于好,心里头也觉得老怀安慰,若是帝后真的因此绝缘,只怕自己这副老骨头,会为之愧疚一辈子。
她缓缓的走近了皇后,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没有想到,进了慈宁宫第一眼瞧见的就是崔嬷嬷,急忙亲自伸手扶了一把道
“嬷嬷不必多礼,多日不见,不知身子可好?”
慈宁宫里头,也唯有崔嬷嬷一个人是真心实意待自己好的了,自己不在宫中这么长时候,也听永璂过,多亏了她时时照拂。
皇后心中,是十分感激的。
锦上添花有可贵,更难得的是雪中送炭。
崔嬷嬷惶恐极了,她回道
“我这副老骨头,有劳娘娘挂怀了,一切都好,得见娘娘回宫,也是老奴的福气!”
后宫中人,即便是公主问安,皇后都不能亲自搀扶的,如今却自降身份亲自扶起来自己这个老嬷嬷。
皇后抿了抿嘴笑了,脸颊上荡开两个十分显眼的酒窝儿。
“昨日回宫匆忙,又听闻皇额娘抱病不愿见人,故今日才来问安,烦请嬷嬷通传一声儿!”
崔嬷嬷高心都忘了来意了,她急忙点零头道
“是,奴婢这就去!”
崔嬷嬷转身进令内去。
瞧见偌大的庭院里头没有什么人,皇后这才抓住了十二阿哥的衣领儿,她俯下身子,威胁的开口道
“皇额娘的话,你可都记住了?”
永璂被皇后揪住了衣领儿,动弹不得,只能乖乖的点头道
“额娘放心罢,永璂定会守信的”
言罢还调皮的对着皇后眨了眨眼睛。
皇后这才冷哼了一声,轻轻松开他,还体贴的整了整十二阿哥有些发皱的衣领儿。
玉琈瞧着皇后回了宫,在十二阿哥的面前倒是如同一个孩子一样了。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嘴角。
殿内
皇太后今日只穿了寻常的石墨色松花点缀薄袄,鬓发梳的整整齐齐,却没有带任何的配饰,只脸色有些蜡黄。
她懒懒的坐在正殿内,手中还捧着一本佛经,方才宫中的一切早已经听的一清二楚,瞧见崔嬷嬷进来,还未等她开口便吩咐道
“让皇后进来吧,哀家也许久不曾见过永璂了。”
十二阿哥生的可爱,又是如今宫中唯一的嫡子,纵然皇太后再不喜皇后,总也是疼爱这个孙儿的。
太后言罢又轻轻翻过一页手中的佛经。
沉香袅袅,皇太后眉目沉静,看不出喜悲。
崔嬷嬷点零头道
“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