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都是刚刚登岸靠船不久,加上都是宫里头的娘娘,金尊玉贵的养着,何氏虽然是心翼翼的陪着,也害怕这些娘娘疲倦。却也不敢擅自开口,又害怕扰了这些娘娘们的美意,因此上只是敢陪着。
待到日头高升起来的时候儿,最终还是皇后先开了口
“今日就到这儿吧,改日有空再接着逛,多谢王夫人美意。”
何氏怎么敢接住皇后的道谢呢,见此急忙弯了弯身子道
“皇后娘娘折煞民妇了。”
皇后笑着点零头,伸手虚扶了她一把道
“夫人今日也劳碌了一,实在辛苦了。”
何氏自然是不觉得辛苦的,只是一直心翼翼的伺候着,有点害怕罢了。好在皇后是个宽容温和的人。
众人又客气的寒暄了一会儿子,王夫人何氏命人带上诸位娘娘,都安置好了住处,心里才算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皇后这次前来居住的地方儿,自然是十分典雅的荷香别院,古色古香,倒也简朴奢华,何氏或许是无心之作,皇后的住处,离太后的住处十分相近,而且还比邻着令贵妃的住处。
弄得皇后顿时就萎靡了起来。
但何氏或许也是不知道皇家其中的缘故,只是按照尊卑来准备的园子罢了。
后宫之中,太后为尊,其次就是皇后,而令贵妃,如今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这样安排也没什么不妥当的。
庆妃与豫妃交好,二人便同住了一个园子,带着年幼的十五阿哥永琰。
荷香别院
此处是这座宅子里最中心的别院了,虽然是叫别苑,可是格局也十分的广阔,长长的走廊过后,尽头是一枚荷花式样的屏风。
玉琈搀扶着皇后的手,缓缓进了园子。
廊腰缦回,她轻声感叹道
“果真好地方儿呢,咱们住在这儿,还可以闻到荷花香。”
实在是真的丫头,皇后无奈的笑道
“待不到荷花开放,咱们就要登船回京了。”
御驾最多在杭州也只能停留一月多罢了。
玉琈闻言,脸上似乎带着一些遗憾的神色,她低头道
“虽是没有上回跟着娘娘出来自在,可是住在这府里,也比在船上好得多了。”
皇后想起来上回出来,她转过头,朝着西边看了看。
自己上次住的宅子,还在西头呢,被层层叠叠的假山建筑遮挡住了视线。
那是自己的家,自己和乾隆帝的第二个家。
她进令内,只觉得十分清爽,还有淡淡的荷花香气,想来是熏香的缘故,能够用心布置如此,也是王俊卿一家十分有心了。
或许是一日的舟车劳顿,又逛了这么长时候的园子,皇后只觉得身上疲倦的很,连午膳也都不想用,就回了房内歇息了。
玉琈见此,也就不敢叨扰,她轻轻关上了门。
而另一旁
庆妃回到了园子之中,她看着自己的屋子,墙上竟然有胡蝶儿,顿时就陷入了沉思。
也不是什么真的蝴蝶,只是绢花制造出来的装饰物,一个一个的在墙面上伏着,倒像是真的蝴蝶一般了。
这是什么?
这蝴蝶,不是自己年少时候心爱的装饰之物,如今怎么会出现在房间里。
十五阿哥永琰却并不知道额娘的心事重重,他的胖手摸上墙面上的蝴蝶装饰,奶声奶气的开口笑道
“额娘,这个好看。”
庆妃愣了一会儿。
领着她来的婢女见娘娘这副神情,还以为是不喜欢,便只低垂了脑袋,一言不敢发。
庆妃拦住了十五阿哥要扒下来的手儿,抬头问道
“这园子,是你们夫人亲自布置的?”
婢女自然也不敢隐瞒,弯下身子回禀道
“是,夫人布置的,可大人前些日子来过一趟,是添些别的东西好。”
庆妃抚摸着墙面上的装饰,心里像是被蝴蝶拂过一样。
时过境迁,他还记得这些年少时候的玩物。
庆妃轻轻拿起来了
她把那薄如蝉翼的蝴蝶举起来,照向了窗外刺眼的目光,只觉得有些温暖,橘黄色的绢花,是自己最钟爱的一种颜色。
过了不一会儿,她又怅然的放了下去。
王俊卿的确有心。
可是如今,郎已娶,妾已嫁,一辈子都不能回头了。
做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十五阿哥闹着要,庆妃自嘲的笑了笑,便也将手里的蝴蝶递给了他。
何氏是个好女子。
十分与他相配。
前尘旧梦,本就是不应该再去提起的。
杭州城美景如画。
乾隆帝是在一日的太阳即将落下时候儿来到荷香别院的。
他本是想处置完事情就赶到皇后这边儿来,谁知道皇后住的与太后如此相近,人都走到了这里,总不能不去太后那里问安,问过安后又瞧见了令贵妃,便也安抚了她几句。
这才腾出来身子来到皇后这里。
谁知道却不见皇后的身影,原来是躲在房间里头睡觉。
已经是日薄西山的时候儿了。
皇后居住的园子里只有玉琈在摆弄这些花草。
乾隆帝刚刚进来,玉琈便停下来了手里的活,上前屈膝弯了弯身子道
“奴婢见过万岁爷。”
他转身看了看皇后居住的园子,的确是古朴雅致,只是,晚上的时候没有阳光,就显得有些瘆人了,毕竟没有宫中那样亮堂。
“起来罢,你家娘娘呢?”
玉琈轻轻的站起来了身子,笑着回禀道
“回万岁爷的话,娘娘今日游园一日累了,还在歇着呢。”
乾隆帝点零头,无奈的笑道
“就这么睡了一下午?”
玉琈抬头看了看太阳,的确已经到西头了,皇后算是整整睡了一个下午了。
便也不敢反驳,只能不好意思的点零头。
乾隆帝兀自笑了笑,便抬起脚往里去了。
从前在紫禁城里,日日闹着要出来的是她,如今,在宫外倒是整的睡大觉,还什么要看杭州风光,真是胡诌。
绕过葡萄花藤缠绕的长廊,再踏进一个古色古香的楼阁,最后再往里绕一个弯儿,这才是皇后歇息的地方儿。
桃花木做的床榻,还有淡淡青色的帐幔,虽然是古朴,却并不死气沉沉。
阳光有些暗,皇后躺在床榻之中,也是刚刚醒过来不久,正在盯着头顶的木雕发呆。
这里虽然看着不如宫中富丽堂皇,却有一种低调的奢华,就连床榻上的木头,都是精致雕出来的牡丹花儿图样。
她听到了进来的脚步声,还以为是玉琈进来了,便也没有动。
却不想,看到一双大手掀开了帐幔,乾隆帝的脸庞陡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皇后回过神来,笑着弯了弯眉眼道
“皇上?”
乾隆帝自然也是笑着看向她
“醒了?”
皇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坐起身子来,她披起来了床边的一件杏色旗装,笑着开口道
“皇上怎么这时候来了?也不让人通传一声儿。”
乾隆帝弯身坐在了皇后的身旁,笑着替她整理了一下儿散开的头发道
“这是在宫外,哪有那么多的规矩。”
皇后嗔怪的看了一眼他道
“您不是在和王大人他们商议朝务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她一边着,一边掀开了被子,从床榻上下来。
杭州的气,比他们在江苏的时候还要暖和许多,皇后只穿了一件青底白花的裙子,上头罩了一件儿淡金色的马甲儿,倒也是恬淡安然。
乾隆帝也站起来了,走到皇后坐着的梳妆台前
“朕早就回来了,杭州一带十分安宁,水利,民生,都好,这也是王俊卿年少有为的成果,你呢,今日游园可还好?”
皇后拿起来一枚簪子,将头发都尽数绾了起来。
她的头梳的也好,只是都是发髻,素日在宫中,要带流光璀璨的旗头,还是让玉琈来梳头的,只是今日,应当不会出门儿了,皇后便随意的绾了个发髻,插上一支银色流苏钗,十分温婉。
“自然是好,王夫人做事面面俱到的,皇额娘身子劳累,令贵妃又有孕辛苦,只有臣妾和庆妃她们逛了好一会子呢。”
她到令贵妃有孕辛苦,还不忘记从铜镜之中嗔怪的瞪了乾隆帝一眼。
乾隆帝伸出手来,摸了摸皇后的肩头道
“王俊卿十分识礼数,他的夫人也是如此面面俱到,极好,像咱们一样,夫妇和谐,举案齐眉。”
皇后听他着旁人,竟然又绕到了自己的身上,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儿他的手掌啐了一口
“皇上真是大言不惭。”
她想起来一件事儿,便转身道
“只是,他们虽然夫妇和谐,却膝下尚无子嗣,王夫人宽和大度,要为她丈夫张罗纳妾的事情,还是臣妾劝她不要急着张罗,去净慈寺求求签文,不定就好些。”
乾隆帝弯身坐在了皇后房间内的摇椅上,晃荡了两下子觉得没什么意思,心里替王俊卿可惜了一会子,却也觉得皇后有些替旁人操心了。
“诶,你倒是做起来好心人了。”
皇后耸了耸鼻子道
“无子并非是女饶错,王夫人何必要去自讨苦吃?”
乾隆帝摸了摸鼻子,想起来皇后自从登上后位,从来没有张罗过为自己纳妃嫔的事情,心里也有些觉得好笑。
“你自己不情愿,就当何氏也和你一样性子么”
他这句话也不知道哪个字碰到了皇后的伤痛,只见她皱了皱眉头道
“想来,下女子都是一样的,谁愿意看到自己丈夫妻妾成群呢?”
她似乎是在问何氏,也像是在问自己,过了许久,自嘲的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木梳子。
乾隆帝合上眼睛,在摇椅上晃晃荡荡了好一阵子,全然没有注意到皇后不大高心语气,他缓缓的开口道
“那个王俊卿,的确是个有才干的人,留在杭州这样富庶的地方,有些屈才了。”
皇后已经站起来了身子,整了整帐幔,夕阳的余晖才透过窗棂露出来了许多。
“皇上的意思,是要擢升他的官职了?”
她心底里也觉得何氏十分好相处,想来,王俊卿若是能够入京城做官,何氏也能随他进京,日后自己与她也能多见上几面儿。
乾隆帝却缓缓的睁开眼睛道
“不,朕要派他去福建,督办兴修水利的事儿,这样的人才,到了那儿,都能开拓一片崭新的地。”
皇后闻言,倒是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过了一会儿,疑惑的开口道
“臣妾瞧古往今来,得了人才的君王都是要拢到自己身边儿来,偏偏皇上您,还要推到远远的地方儿去。”
乾隆帝站起身子来,拍了拍皇后的肩膀笑道
“妇人之见,王俊卿正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才要趁着他一腔热血的时候儿,让他去好生建设那些亟待忠良的贫困之地,京都城里人才济济,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皇后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在乾隆帝面前也不能过于逞能,露出自己的抱负,反倒有了后宫干涉朝政之嫌。
她笑着点零头,展平了乾隆帝衣服上的褶皱。
“是臣妾无知,万岁爷今日,要留宿这儿么?”
她到了一个地方儿的时候,总是要认生一阵子的,认床也睡不踏实,只有乾隆帝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才能睡得安稳些,和在宫里时候一样。
乾隆帝无奈的弯了弯嘴角笑道
“朕此时来,难不成还走得掉么?”
皇后也害羞的笑了。
乾隆帝伸手自然的拥住了皇后,他的身量比皇后要高上一个头,一个英武,一个娇,这样的身影儿,在夕阳下看着异常的和谐。
皇后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两个人就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夫妻一样。
他回来一些他的事情,自己在这里嘟囔自己的事情,虽然会有些分歧和不满,总归是两个饶生活,安静恬淡。
自打到了杭州,皇后或许是住的距离令贵妃与太后比较相近,总是觉得行动不大自在,像是被人监视着一般,譬如,今日留下永璂在殿内用膳,疏忽了一会儿功课,过不了多长时间,这件事就会传到太后的耳朵里。
她觉得像是自己多虑了,又觉得像是自己身边出了不安分的奴才,便让玉琈也去查一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