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因为这阵子都不开心,这个文再往下写的走向太过于悲伤,开个番外篇别的,与这个正文没关系。
第一章:寻亲
明德三年
流寇作乱,十四岁的黎素素因此成了乡野孤女,因缘际会被马家一家收养长大,只待马公子长大,便可完婚。
乱世之下,保得住性命就是最紧要的。
只是,马公子十八岁这年,乡试及第,便赶不及得往京城去应试了。
黎素素一个人守在家中,侍奉高堂,又要维持生计,也实在是艰难的很。
马涿走了一年半,还没回来,老母望穿双眼也没能看到他衣锦还乡,却盼来了一场浩劫。
家乡爆发了瘟疫,老人家本就缠绵病榻,如今也盼望不到儿子归来,染了病,竟撒手人寰。
只是临死之前紧紧的拉着黎素的手宽慰道
“好孩子,你是个有心的,我当初因缘际会救了你,不料想是给自己找了个料理后事的好女儿。”
“我没有什么遗憾,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与涿儿喜结连理,也不能含饴弄孙,罢了。”
“我死后,你就去汴京找那个孽障,若是找到也好,找不到,也不必苦苦守着。”
黎素忍不住落下泪,拉着老人家的手
终是唤了一声
“母亲”
老人家这才放心的合眼去了。
马家本就不是多么阔绰的人家,安葬了婆母之后,黎素身上连一分多余的钱都没了,她无奈之下,只能去了汴京。
马涿生死未卜,自己也是祸福难料,可眼下最要紧的只有一桩,她得逃出去这穷乡僻壤。
逃出去这一方灾难之地。
刚逃出来,就差点掉进陷阱去。
夜晚寒冷,她没有盘缠,只能借住一个小小的寺庙。
一个人也没有,黎素虽然经历的风波不少,可到底还是小姑娘的年纪。
过了半夜,门突然被推开,黎素吓得躲进了门后,却看到一个受伤的男子闷哼一声倒地。
她心下害怕,又顾及伦理纲常。
拿起来包袱就要离开,却听到那男人疼痛的嘶了一声。
黎素回头看了看佛像,抬脚就要走。
又听到外头有风呜呜作响。
那男子受了伤,如果没人照顾,一个晚上就会死。
黎素见过很多人死去,邻居,父母,还有马涿的母亲。
借着月光,她看了看那男子的眉眼,索性一扔包袱,蹲下来给他包扎了伤口,又取了水来给他喝。
没事的,佛祖作证,自己只是救他一命。
马涿知道了也不会怪罪自己的。
于郅迷迷糊糊就感觉有一双小手在自己身上。
等到第二天,他睁开眼,看到一个姑娘在对面跪坐着,身着素服,吓了一跳。
“这里是?姑娘为何身穿素服”
黎素愣了一下儿,又想到这人不是糊涂了吧?觉得自己在给他穿素服?
“你受伤了,昨儿个夜里跑到这扰了我休息,这素服是我为我母亲所穿,与你无关。”
于郅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被包扎住了,面露感激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黎素摆了摆手道
“不必客气,你醒了就好,我还要赶路,告辞了。”
于郅看着她圆圆的眼睛,突然笑了一下儿道
“你此刻就要走?”
黎素觉得这人好奇怪,不过是共处一夜,为何要问自己的事情。
却见于郅指了指外头,她推开门,看到外头狂风骤雨。
小脸露出来了挫败之色。
狂风声嘶力竭,雨水也跟着下个不停,黎素烦闷的玩着寺庙的石头。
于郅就靠在一边看她,开口问道
“你是哪里人?要去哪儿”
不是他多管闲事,生逢乱世,一个小女儿家乱跑,也实在让人担忧。
黎素看他也不像坏人,便踢了脚边石头道
“我要去汴京,找一个人”
于郅看了看她,忍不住问
“什么人?是你夫君?”
黎素低下头去,想了好一会儿才
“嗯,算是吧”
于郅重新靠回柱子上,长长的舒出来一口气道
“汴京,可不是个好去处儿”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多少书生摇身一变成了御前红人,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多少负心肠。
于郅看着小姑娘天真无邪的脸蛋,忽然有些心疼她的想法儿。
黎素自然也是明白的,马涿一年半载都没回来,只有两种下场。
要么是客死他乡,
要么是变了心肠。
无论哪一种,她都是想过的,看过了这么多生死,她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我知道。”
外头雨声停了,黎素拿起来了自己的包袱,看了看还有伤的于郅,心里下了好大的主意,才从包袱里拿出来一个饼给他放在身边儿。
“你多保重,我走了。”
于郅看着小姑娘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道
“若是有缘,汴京再会。”
“你有难处,可以来找我,到汴梁城南,我姓……”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那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于郅摸了摸手边饼子,想起来她刚刚纠结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笑了。
几经周折,总算是到了汴京。
黎素衣裳素朴,腹中饥饿,在偌大繁华的都城下几乎要站不住。
却不想,自己的未婚夫婿正在软玉温香,好不快活。
马涿并未中举,仕途不得志,便拿了盘缠在汴梁城吃喝饮酒。
倒也算是因祸得福,凭着生的不错的皮相,被刘员外家的小姐瞧上了眼。
员外年迈多病,膝下只有一女,自然要给她找个家世清白的丈夫入赘,要紧的是,还不能有太多气性,日后才好拿捏。
那马涿利欲熏心,便狠着心说自己是孤儿一个,无父无母,尚未婚配。
刘员外自然乐于匹配女儿给他,完婚之后,还助他再次考取功名。
马涿也想过回乡探望母亲与黎素,只是听闻家乡有瘟疫,他觉得母亲年迈,黎素体弱,定然熬不过去的,这样的结果,他担忧又盼望。
看到出现在自己眼前,一身素服,面色苍白,但是一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黎素,他不愿相信,只能装作不认识一样绕道走过。
可是黎素并不会这样放过他,看到他锦衣华服的样子,心里便明白了许多,她自己摸了摸鬓边的白花,上前去质问
“马涿,你不认得我?”
第二章:重逢
马涿面色尴尬,只能让诸位同僚先行一步。
看着众人都走远了,他狠狠的拉住黎素的手腕儿带到了巷子里去
“你疯了?一个人跑到这儿?”
黎素却只是盯着他腰间的玉佩,扯了扯嘴角
“马涿,你的母亲死了。”
“她死之前,还在念着你。”
“你既然好好活着,为什么不能回去看看她呢?哪怕是,去一封信。”
也让老人家能心安。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心下酸涩,却不肯落泪。
黎素此刻顾不上自己的委屈,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婆母可怜。
年纪轻轻守寡,含辛茹苦的拉扯大马涿,可是最后死之前,都不能放下心来。
马涿眼圈红了起来,母亲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他到底还没有泯灭了良心。
“我…我也有苦衷”
黎素冷笑一声,看了看他如今的样子,只觉得自己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喜欢这种男人。
她拽住了马涿的衣袖,上好的布料绣着团纹。
“这就是你的苦衷?”
马涿说不出话来
他与黎素是两小无猜的情谊,也不是轻易舍弃的。
只是如今自己在汴京还没有站稳脚跟,自己尚且没有下场,又如何安置她呢?
他只能开口安慰
“素素,我不是负心之人,我只是想安稳之后再把你们接过来,可如今…如今还不是时候”
“我已经入赘了刘员外,他答应我会助我早登功名的。”
黎素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入赘?”
自己虽然和他没有拜堂成亲,可是自幼一起长大,早就是他马家人了,如今,他不是做了高官抛弃自己,却是为了一点不起眼的荣华富贵就入赘。
辜负自己,更辜负了气节。
马涿上前一步,拽了拽她的手
“待我考取功名后,我必定不会负你,你,再等等。”
黎素此刻十分的清醒了。
“马涿,你如今就能做出这样的事,不顾高堂,贪慕荣华,连祖上的脸面都不要,若是你真的得官以后,我又敢指望你什么?”
马涿愣了愣,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拿出来了两个银锭放在黎素的手心。
“你先回去等我好不好?汴京人多口杂,我如今已经是没有回头路可走,我……”
黎素一把扔了那银锭,又扯下来了腰间的白绢,扔到他怀里
“我与你,本就是报恩的情谊,既然你已经另攀高门淑女,我也不会死缠烂打,父母俱亡,也没有见证,你我今日之后,如同陌路,马家的恩情,我已经报完了。”
“你只管好好的做你的乘龙快婿。”
“素…素素?你一个人,你能去哪儿?”
“这就不劳烦你挂心了。”
她转身就走,果断的很,倒是让马涿在原地愣了许久。
黎素离开了这里,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流眼泪。
她背着小小的包袱,怎样来了汴梁城,就是怎样离开了这里,这样的心境,一直到了郊外的一家客栈外头,她还在想,自己或许本来就不喜欢马涿吧,也没有想过要与他厮守一生。
好巧不巧,客栈也没有空房了。
黎素心如死灰,靠在门口的柳树下,望着满天繁星。
想着很多事。
马涿本来是个好哥哥的,会护着自己,也会给自己买来最好的桂花糖吃。
汴京,怎么把他变成了那个样子。
果真如那倒霉鬼说的一样,汴京不是个好去处。
心里想着,就听到了一个男声从后传来
“多日不见了,小娘子。”
果真是自己被鬼祟缠身
刚刚念叨完就真的出现在自己脸前。
黎素看着那张脸,忍不住嘟囔了一声
“倒霉鬼。”
于郅不料想再见恩人是这种境地,而且,那个小姑娘刚刚叫自己什么?倒霉鬼?
这是个什么称呼。
他整了整身上的斗篷,上前一步
“我说过,你我有缘,会在汴京重逢的。”
黎素此刻却没有心情,她闷闷的抱住自己的包袱
“我已经出了汴京,此处不算”
荒郊野岭的一个客栈罢了,居然还能碰到他。
黎素这才开始打量眼前的人,衣着光鲜,已经不是自己救他时候那样狼狈,想必家境殷实,自己不妨找个去处,做奴婢也好,总算是有个依托。
她斟酌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就听到另一个声音响起
“将军,上房两间,请上楼吧!”
将军?
谁是将军
将军是谁?
眼前这个男人么?
黎素心下不屑,受个伤还要自己搭救的人,居然也能做将军。
于郅并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只觉得这个小姑娘身上有一股子可爱的倔强。
他温和的笑了笑
“走吧?我可要好好的谢谢你呢!”
黎素攥紧了包裹,虽然觉得这样不妥,但是一想,自己与马涿已经没有牵连了,也就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了。
况且腹中饥饿,便也乖乖的跟着进去了。
她个子不高,走在于郅后面。整整比他矮了一个脑袋。
这才发现自己救下的这个男人,果然是有些不凡。
于郅的随从刚刚看到这一幕,吓得瞪大了眼睛。
将军行军征战多年,别说是亲近女人,自己连个母鸡都没见过。
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这位小娘子的容貌,就被于郅啪得一下关上了房门
第三章:议亲
酒菜具备
黎素便也放心的坐下了,她一直都在流亡的路上,也没有过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心里十分明白过一天是一天的重要。
从出了家门的那一刻,自己就没有好好的吃一顿饭了。
此刻也没有外人,她也就不客气,
于郅让她自便,她就扔下包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只是,这个男人的目光怎么总是盯着自己?怪不自在
黎素低着头不看他,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了。
她把鸭腿放下,皱了皱眉头
“你看着我做什么?”
于郅只是倒上了一杯酒,抿嘴笑了笑
“你从汴京出来?怎么了?是郎君已死,还是做了陈世美?”
果然是一句话就捅到了黎素心窝里。
她颓然的放下筷子,眼前的饭菜也不香了。
闷闷道
“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