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离了周平方后，李宪才感觉到那股摄人的视线从自己的身上撤离，李宪不禁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李曙紧紧地握住李宪的手紧张地问：“宪儿，没事吧？”

李宪摇摇头笑，“阿兄，我没事的。”

李曙看着她那苍白的小脸心中不以为然，但是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扶着李宪到旁边的凉亭处休息，他转头吩咐何女使，“何姑姑，去给宪儿泡一壶茶来。”

满眼心疼的何女使自然是连连答应，转瞬间，整个凉亭里便只剩下李宪和李曙俩人。

李曙歇了会儿后觉得那股战栗感从身体中消散后抬头笑道，“阿兄，原来那个人就是周平方啊！”

李曙看了她这副模样，皱眉道，“强颜欢笑！”李宪被戳穿了也不怕，只是抱着李曙的胳膊“嘿嘿”笑道，“哪里有！不是有阿兄在吗？”

李曙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你啊……你啊！”

李宪有些不依不饶地抱着李曙的胳膊朝他撒娇，“是不是嘛！”

李曙可不由着她，笑道，“我说的时候难道你没有听？”这话算是让李宪的动作给止住了，李曙不看她，眼神悠悠地望着凉亭外，“宪儿，有些事情你并不需要我讲。”

比如隔墙有耳这种事情。

李宪咬牙不语，李曙轻声低叹，“宪儿，他是平卢节度使，所以叫他周大使。”

这个简单的道理李宪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她不愿而已，觉得若是叫了便是向他们低头了，可是想着阿兄在朝中举步维艰的局面，她又觉得自己不该为了自己的一时之气而让阿兄陷入两难，所以李宪她只能不忿的应下。

“是！阿兄，我晓得了。”

李曙看着一脸委屈的李宪无奈地笑笑，在李宪还在伤春哀秋的时候一巴掌啪在她的头上，“好了！别做出这副丧气模样了，让人看见了还不知要被怎么说了！”

李宪“啊！”的一声后抬头看着安慰自己的李曙，十六的李曙本应是个意气风发、恣意向上的少年郎，但却是早早地承担起了过重的责任，以至于这身青色的圆领袍显得他更加的消瘦。

看着李曙眼底的黑眼圈，李宪愣愣地不知怎地就开口，“阿兄，我想学你学过的……”还没有说完李宪就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连连摆手解释，“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如果学了阿兄学过的东西，也许有一天我也就能明白我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了吧！”

李曙看着因为丧气而低着头的李宪并没有她说的这句有些越距的话而生气，反而笑道，“好啊！”

“唉？！”李宪有些惊讶地看着李曙，要知道别人说了这话可以说是觊觎太子之位也不为过。

像是晓得李宪心中的想法一样，李曙说，“可是宪儿你不是别人啊！”

“你是我的妹妹，我所有的尊荣皆会与你分享。”

虽然早有准备自己阿兄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可是真正听到李曙这样说李宪还是觉得很意外的。她看着李曙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幸好这时何女使端着壶茶水进来让李宪的心思暂时飘向了别处。

像是看出了李宪的不自在一样，李曙并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配合李宪说起了别的。一时间凉亭内倒是异常轻松。

何女使笑着和李宪他们说，“方才奴婢去前方泡茶时倒是碰见了大公主她们。”

李宪的眼睛亮了亮，“哦？大姐姐他们也到了？”

何女使点点头，“奴婢看大公主她们应该是到了有一会儿了，大公主还问奴婢小娘子您在哪里呢！”

李曙听了这话笑道，“想不到还有人惦记着宪儿呢！”

李宪冲着他挤眉弄眼“哼哼”道，“阿兄你不晓得的事情多着呢！”

李曙哈哈大笑，“那么你就快过去吧！免得你大姐姐惦念着你！”

李宪也晓得一直呆在这个地方不出去和那些贵女们打交道是不对的，所以她再不情愿在李曙和李溶的催促下也不情不愿地往回走。

“对了！”李曙叫住往外走的李宪，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李宪说：“前两日徐侍郎朝阿爷的案前递了道折子……”

李宪站在一旁等着李曙将话给说下去，“整理的时候看见了阿溶的名字和徐侍郎家的郎君写在了一块。”

徐侍郎，周平方的岳丈。

李曙虽然没有多说，但这话里话外的信息已经够令人三思了，李宪低头想了想朝李曙微微点头，“嗯，阿兄的话我会如实转告给大姐姐的。至于是什么事那就需要大姐姐自己去查实了。”

……

周家虽得圣宠，但到底君臣有别所以兄妹俩私底下并不常见。

距离上次相见还是周平方回京述职时的事了，到如今已是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只不过这兄妹俩之间倒是没有多亲近，反而还有着种陌生感。

“娘子有何事与我说？”周平方呡了口茶问周贵妃。

周贵妃没有直接说而是笑问他，“兄长可见到了那位长乐公主？”

周平方回想了下脑海中那个纤弱幼小的身影，搁下茶盏淡淡地说，“不过是个孩子，不足为惧。”而后想起什么似的满脸趣然笑道，“比起这个黄毛丫头，倒是那位太子殿下更令我在意。”

他搁下茶盏回望了眼失了笑容的周贵妃，“永娘，我们周家需要一个有着周家血脉的孩子。”

周平方这话一下子惹得周贵妃起了一阵无名火，她厉声说，“兄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我自然知道，”周平方冷的似星子一样直视着周贵妃被华服遮住的小腹，周贵妃被这眼神看的心中莫名一紧。“所以我已经为你找好了人选。”

“为什么非得这样？”周贵妃低喃。

周平方看着她冷冷地道，“从你自己踏上这条路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周贵妃尖叫，“可是从一开始我想要的只是不受人欺辱地好好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