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原本混乱的思绪被这秋日里的晚风一吹,整个人都清明了起来,她看了眼站在自己身侧李炳冷讽道,“比起我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就咱们耍得这点儿小手段你确定周平方他看不出来?”
李炳回神警告她,“这种事我自然会处理好的!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莫要坏了我的事!”
对于李炳的警告李意丝毫不在意,她只是笑笑,“阿兄,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毕竟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是吗?”
李炳冷冷看了她一眼,扔下一句,“你自己清楚便好!”便带着身边的内侍而去。
李意看着李炳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后面上浮现出一抹苦笑,自己何尝不清楚呢?只是这一条路走上了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想到这里她又是自嘲的一笑,自己不早就知道吗?
“回去吧!”李意揉揉额角想到还要应付周贵妃的话就是一阵头疼,领着身边的女婢便回了碧云轩。
而在千水云阁里李宪兄妹俩也不禁说起了李炳,李宪裹着那件镶着兔毛的披风拉着李曙的有些清瘦的手慢慢在千水云阁中游园子。
“今日见到二哥时我还真的有点儿被吓到唉!”李宪踮起脚尖摘下一朵木槿花示意李曙低下头来,然后她就在李曙不解的目光中将木槿花别在了李曙的耳边咯咯地笑了起来。
李曙无奈地任由了李宪的作为,只不过将耳边的花小心地取下拿好问她,“怎么了?”
李宪笑嘻嘻的看着李曙,只不过这笑比起面对李炳他们显得真心实意多了,“要不是李意在一旁,我都都不敢相信那是二哥唉!”
李曙不否认,毕竟自李炳入朝以来他的变化的确是蛮大的。
他紧了紧握住李宪的手说,“你二哥他……”停顿了半晌不晓得说什么的李曙笑着摇摇头,“你宴会上搞出的事最大的受益者可以说是你二哥无疑了!”
李宪点点头,她也是刚才在公主院前见到李炳时才想通这个道理的。
李曙还有些话没说,在背后如此坑周平方,也不知是不是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该说李炳将周平方看得太简单了?毕竟曾经的自己就因为小看周平方而险些丧命!
只是这些又与他有什么关系?这次李炳他们可是把他们也算是拉扯进去了,这点李曙还是没有忘的。
“阿啾~”
李宪的喷嚏声一下子拉回了李曙的思绪,快到深秋了,夜里的风也就越发的寒凉,他牵着李宪的手又忍不住唠叨,“这下好了!受凉了?还不快进去,让何姑姑给你熬碗姜汤!”
李宪瘪瘪嘴大概也晓得自己不顾身体硬拉着兄长游园子任性了,哦了声便不再说话,乖乖地和何女使往回走。只不过在走到千水云阁门口时还依依不舍地朝李曙挥挥手。
“兄长,明天早点来接我。”
她还记得自己要到东宫学习的事。
……
与千水云阁闲适的氛围不同,汀兰殿中的气氛有些压抑。
银瓶才去送完了周平方夫妇就脚不停歇地往回赶,绕过房中的几扇屏风后撩开垂在眼前的金丝珠帘就看见了坐在内室中的周贵妃。
“走了?”没有点灯的内室,银瓶只能由糊着软烟罗的窗棂透过的隐隐月光看见周贵妃隐约的轮廓。
银瓶连忙上前将灯都给点上,一时间整个内室亮堂如白昼,而银瓶在见周贵妃不适地闭眼时又急急地吹熄几盏灯,“宫中不宜多留,阿郎与大娘子也就回去了。”
周贵妃听了这话“啪!”地一声将棋子丢掷在一旁冷哼道,“若不是有宫禁的话他们怕不知要念到什么时候!”
从小就跟在周贵妃身旁的银瓶是最了解她的心思,晓得这次周平方所做之事是在揭周贵妃的伤疤,只是想着周贵妃银瓶咬牙还是将话说出了口,“阿郎话也许说的过激了,不过到底还是为了娘子好。在这后宫中,娘子还是有个孩子傍身才……”
噼里啪啦的一声让银瓶想说的话就这么梗在了喉头,她眼看着平时周到有礼的周贵妃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赤着双眼掀翻了棋盘恶狠狠地吼道,“我有孩子的!我是有孩子的……”
说到了后面,周贵妃又哭又笑地指着自己说,“我也是有孩子的,太医说那是个男孩……”
银瓶半闭着眼流泪抱住周贵妃,“娘子!”
“他三个月了啊!”周贵妃哑着嗓子说,“是我太天真,以为有着皇帝的宠爱便有恃无恐,却不想……”
“娘子!”银瓶对她说,“那不是你的错,小主子也不会怪你的!”
谁知周贵妃听了这话却尖着嗓音否认,“不!银瓶,是我的错!柳皇后她早就知道我身怀有孕,她是故意等到那个时候……”
“什……什么?!”银瓶瞪大了双眼,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会是如此。
三年前,因为宫中太后身体不适的缘故,所以安庆帝一早就离了与周永芸同住的别宫回了帝京。那时的周永芸已经有了身孕,太医也说极大可能是个男孩。而周永芸虽然一开始确实存着利用腹中孩子一跃龙门的想法,但几月下来她也对自己腹中的孩子有了期待。
期待着渐渐变好的一切,却不想却是那个病入膏肓的柳皇后亲手打破了这一切。
周永芸至今还记得自己满脸狼狈地被押到面如枯槁却仍然气势凌厉的柳皇后跟前,穿着身蟹壳青锦缎常服的柳皇后靠在厚厚的靠背上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
“果然是国色天香,但却最是天妒红颜。”
周永芸瞪着双大眼看向上位枯槁的柳皇后心中充满了恐惧,说出的话也是磕磕绊绊的,“我、我是圣人的女人,你不能……”
“我知道!”从始至终柳皇后的脸上都挂着得体的笑容,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一切的模样没有半分的惊奇,“只不过你这肚子里的孩子……”
柳皇后思考了会儿,像是觉得有些为难,“还是拿掉了吧!毕竟这不知那的野种可不能带进宫!”
周永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这是龙裔!谁敢……”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女使给捏住了嘴被迫张开,远远地看着那碗冒着热气、黑漆漆的汤药朝自己越走越近。
不!我这是龙裔!你们谁敢!
可被人困住手脚的周永芸哪里喊得出来,只有一串串泪水混着汤药被灌进了她的肠胃。
迷迷糊糊中,周永芸听见那个如恶鬼的女人轻声说。
“……怎能让你这样的人威胁到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