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宫中,李宪可能对于其他人还不甚了解,但对于梁太后李宪则是太过于了解了。
梁太后其人虽为女子,但所行之事皆是为了整个大庆朝,毕竟当初的梁太后就是以才学动大庆才被先帝迎进宫中做了续铉。当初安庆帝原本是想要封周贵妃皇贵妃之位的,任由众人如何劝谏都不顾,却最后被梁太后一句德不配位给压了下来。
当然像是自己因为在周贵妃的封妃大典上一闹导致被送出宫,梁太后依旧没有只言片语。李宪心想,大概是因为在太后眼中自己又是皇家体面吧!
虽说当年的自己恨极了太后事事为维护皇家颜面的不作为,但就今日看来其实也不为是件好事。只要梁太后还在一日,那么周贵妃于后位便永无缘。
……
纵使屋外乌云蔽日似浓墨一般,透出的几分日光也带着冷冷的寒意刺在人的身上,更不要提寒风猎猎,往来的宫人皆着着厚厚的宫服却依旧觉得寒意浸入骨髓。与外面的景象呈两极的便是清云殿中依旧是暖如春日,无论是严淑妃还是李溶依旧着着轻薄的华服倚在案几旁逗弄着一只雪球似的猫。
李溶许是觉得有些累了直起腰来伸了伸,看着依旧低着头逗弄着雪球的严淑妃笑着开口,“阿娘当真是不管宫中之事呢?”
严淑妃抬起美眸朝李溶看去,带着几分嗔意,“你这死丫头,真是见不得你母妃闲下来是吧?”
对于严淑妃给自己按的‘罪名’李溶是哭笑不得,只见严淑妃斜倚在靠背上一只玉手托着香腮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眼下你阿爷正在生气的节骨眼上,我又何必凑上去呢?”
严淑妃用尖尖的护甲戳了戳雪球柔软的肚皮直到它恼怒地“喵呜”一声后才收手,漫不经心地说,“这宫务可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而且说到底最棘手的还是王昭仪。”
对于严淑妃的最后一句李溶深以为然,她道,“可惜王昭仪心思实在是深,让人防不胜防,真不知这样的城府是生来就如此还是……”
严淑妃冷笑着打断李溶的想象道,“你想多了,他们王家也就只出了王悦溪这么一个聪明人。”
“如此甚好!”而后李溶不知怎地叹息一声,眉头紧锁一副苦恼样,“可惜王家易灭王昭仪却是不易翻船,拔草不除根终留祸患。”
严淑妃低敛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嗤笑了起来,“王昭仪倒也不是全然没有纰漏……”
而两人话中的主人翁,王昭仪此时正在自己的宫殿中逗弄着那只月轮鹦鹉,“焱哥儿,说声小月儿?”在王昭仪说完后那只月轮鹦鹉当真用它那尖利的声音说了声,“小月儿!小月儿!”
“小月儿!明月照大沟!照大沟!”
听它这么唱着,王昭仪不知怎地突然“噗嗤!”地笑出了声,最后还是听到了敲门声才抹了抹眼角止住笑意,“进。”
进来的是王昭仪身边的彩铃大使女,彩铃一脸急色地匆匆走进来附耳对王昭仪说了什么。王昭仪一听捏紧了自己手中的帕子脸色一白反问,“此话当真?”
彩铃沉声道,“千真万确,这是我们埋在那边的线人传出来的。”
王昭仪脸色沉浮不定,像是被这个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样倒是解释了当年周贵妃一进宫便封为贵妃的原因了。”忽尔王昭仪嘴角勾起一抹讽笑,“咱们这位陛下当真是位‘情种’啊!”
明白了王昭仪意义所指的彩铃知道这句话中的讽刺意味究竟是有多大。她们怎么也想不到当年埋下的这么一条线今日竟会给她们带来这等皇家秘闻!
王昭仪不过慌乱了一瞬便已将其中的前因后果给想了个大概,她转头对彩铃吩咐道,“这件事绝不能让周贵妃知晓!”
若是周贵妃知晓了当年她的孩子落下的真正原因,恐怕会使得现在她所有的谋划都成空!
彩铃也深知这里面的牵扯,对于隐瞒这种事情自是应答的毫不犹豫。
“经过这么两件事后,他们现在一定是想要除掉我这个在周贵妃背后出主意的人。如果从我这里不好入手的话……”王昭仪皱着眉头,眼中流露出的是毫不掩饰的厌烦,“你记得传信给父亲,让他好好管教好他的那些儿子们,别在这关键时候授人以把柄!”
王昭仪的口中是对其兄弟包括其父毫不留情的嘲讽,按理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彩铃应该阻止才对,而站在她身边的彩铃则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依旧是一副寻常模样。
想来这种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两次了。
等到彩铃应下准备退去时王昭仪突然开口叫住她。
“等等!”
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从彩铃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得见被鸟笼挡了大半侧脸的王昭仪,面容依旧如从前没有太大的差别,依旧是娇若桃花。
说起来也是很是让人奇怪,王昭仪在这后宫中也算得上是顶尖的美人,可是在这后宫中她却是不受安庆帝宠爱的,若不是她生了一双儿女恐怕别人都要忘了她的存在。
只是此刻她望着那只月轮鹦鹉的神情中带着说不出来的柔情,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
“……没事吧?”那只名叫焱哥的鹦鹉不知怎地突然叫出了声遮住了大半的意思,可就算如此彩铃依旧知晓王昭仪所问。
每个月,每个月,每年,每年依旧是同一个问题不厌其烦地问。
从她入宫十六年来就没有一次缺席。
彩铃见她这样心中涌上一股酸楚的情绪,她想要说什么,可动了动唇只低声说了句,“回娘子的话,一切都好。”
说完这句话后王昭仪便不再管彩铃,就好像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一般。偌大的房里只听得见王昭仪逗弄鹦鹉的说话声和咯咯的笑语声。
“说到底我才是真正幸福的人呢!焱哥儿,你说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