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良回来后,见章母坐在桌子前。诧异地问道:“娘,您怎么还没有睡呀?”
这一番闹腾下来,能睡着才怪呢!
章母心下腹诽,面上却丝毫不显。
可看到自家儿子去关窗户,到底是没有忍住,“我还以为你会从窗户那边进来呢!”
你爹一身本领传给你,可不是让你整翻墙爬窗户的。
章良又不傻,岂会听不出章母心中的怨气?
他无奈地道:“娘,看到方姑娘一个弱女子被三个地痞无赖欺负了。”
“凡是男子都会出手相助的,更何况你儿子还是衙门里当差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是我见死不救的事情被人知道了,我以后在衙门里可是很难立足了。”
这句话半真半假,但足以转移自家娘亲的注意力了。
章母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霸气十足地道:“我看谁敢把你怎么样?!”
有你爹的面子在,谁都别想把你欺负了去!
章良倒是能认清事实,“娘,都人走茶凉!爹的面子可是用一点少一点的。若想在衙门里立足,还得我自身多努力才是。”
章母白了他一眼,“行了,你总是有一百个理由在那里等着。”
话锋一转,“那这个方姑娘,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章良听得一脸茫然,可眉头却忍不住跳了跳。
章母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傻儿子,怎么就那么老实呢?
她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跟她都那样了,怎么就没有什么打算呢”
“我们哪样儿了?”章良有些不满地反驳道。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我当时出手相助,只是不想她被人欺凌,至于其他的,我想都没有想。”
绝对不会趁人之危的。
章母:“你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想是对的。”
若是在救人前,你一味地瞻前顾后、权衡利弊,那是你的人品有问题。
“可现在不能什么都不想啊?!”若是现在什么都不做的话,恐怕就会抱憾终身了!
章良眼睛里亮光一闪,有那么一丝心动。
随即又黯淡下来,“娘,方姑娘其实是秦家的外孙女。”
秦家的事情在俞县里,可谓是家喻户晓。
秦家没落,秦老夫带着孙子和外孙女回到俞县老家的事情,大家也都是知道的。
黑暗中,章母盯着床顶发呆。
良子正直善良,长相也拿得出手。可这亲事方面,总是不顺。
也不是没有人上门亲。
可每次亲的对象,她都不满意。
不是姑娘不出挑,就是家世配不上。总是没有那么一个让她十分满意的。
以至于挑来挑去,便挑花了眼。
良子都二十岁了,还没有婚配。
察觉到儿子对林木婉的心思后,她本来还挺高心。
儿子孝顺,知道她为他的婚事着急。所以替自己分忧。
别,儿子的眼光还真是不错。林木婉长相出众,身材高挑,精明能干,可谓是样样都拿得出手。
只可惜,她的家世令人唏嘘。
不仅无父无母,还有弟弟妹妹需要操心。
良子娶了她,就是娶了她全家。这一辈子都要受他们拖累。
所以,她果断地斩断了良子的那点心思。
良子的心里,到底是这个做娘亲的更重要一些。
他没有犹豫,也没有辩解,就这样悄悄地将那根情丝给掐断了。
只是可惜,良子自从掐断了那根情丝之后,就再也没有心思找媳妇了。
她张罗着,他便去看。看过之后,便不合适。
只有她挑剔别饶份儿,什么时候论到他了?!
她心里虽然十分不满,可良子就是不点头,不答应,她也无计可施。
她也曾经动过念头,让良子娶了林木婉算了,可话到嘴边,愣是不出口。
今晚上,看到良子为方姑娘跑前跑后的,她心里的阴霾总算是被驱散了。
可是方姑娘
想到方汝如今的身世,她心里有些抵触。可转念一想,秦家的外孙女,怎么也比林木婉强多了吧?!
打定主意后,她的心里犹如一块石头落到,闭上眼睛,安心地睡了。
听到那边床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躺在塌上的章良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他心里清楚,娘是误会他了。
可饶是如此,眼前不其然地出现一些柔弱中透着惊慌,惊慌中透着警惕的脸。
一股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突然涌入了心间。
方汝回来的时候,不心惊醒了杏。
她睁开眼睛,迷茫地问道:“姐,你去哪儿了?”
方汝淡淡地道:“去如厕了,你继续睡吧。”
“哦!”杏答应一声后,就翻个身,继续睡了。
方汝躺到床上,用力地攥紧被子,可她还是觉得冷。不得已,她将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总算是好些了。
“吧嗒”一颗泪珠从滚落到枕头上,接着第二颗,第三颗
她担心将杏吵醒了,便用力地咬住被角,任由着眼泪滚落下来。
泪眼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了外祖母那张温和却不失睿智的脸。
想起过往的种种,她的眼泪更加汹涌了。
她记得,外祖母惊诧叹息道:“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便是任由着你娘自己选夫婿。”
再次回到滨州,踏入方家后,她才深刻体会到外祖母的无奈。
爹爹真的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在街上,他替自己出头时,她的心里不是没有愧疚,不是没有自责。
可回到府里后,这些自责和愧疚顿时化为乌樱
而如今,她更恨自己心慈手软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里迸射出一丝冷意。若不是自己的好爹爹招惹上于家,怎么会有后来的事情,怎么会有今的事情?!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意。
现在,她似乎明白当初外祖母接走自己时,不但没有将娘的嫁妆一并带走,更是留了老嬷嬷在府里。
想来,她就是等着这一。
她等着自己醒悟了,长大了,自己去方家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