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来了?
无论是皇上,还是大臣,心里都有同一个疑问。
定国公身穿暗红色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官袍,头上戴着官帽。
面带微笑,神采奕奕地走了进来。
他走得很慢,可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皇上呆呆地看着从殿外走进里的那个人,感觉他的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上。
“砰,砰,砰!”这一下一下的撞击,让他喘不过气来。
皇上就那样呆呆地坐在那里,甚至忘记掩饰眼睛里的惊诧和脸上的错愕。
他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人和先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的那个人重合在一起。
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错?
那些大臣们心里的经验不比他少。
只不过,作为定国公一党的人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而另外一些人,眼神不由得黯然了几分。
尤其是那些曾经是定国公一党,因为他生病了,便将其甩开的那些人。
心里更是惴惴不安。
皇后娘娘看着越来越近的那个人,心里一颤,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怎么回事?
这种感觉让她十分疑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念头,可却快得让她抓不住。
定国公嘴角含笑,一步一步向前走来。
余光间扫到众人懵逼的样子,心里很得意。尤其是看到皇上满眼呆愣的样子,心里更是有种想要仰长啸的感觉。
哈哈,你们都没有想到吧?
就是让你们所有人都想不到!
定国公心里十分自得。
林清樾看着这个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人,心里有些失望。
一个普通的老人而已,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转头看着自己的父皇失神,他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扯了扯崔公公的衣袖。
崔元猛地回神,在他的示意下,走到皇上身边,低声提醒道:“陛下,您没有看错,真的是定国公。定国公身体痊愈,这可是大喜啊!”
“陛下”崔元低声唤道。那笑呵呵的声音中,透着主仆二人才懂的深意。
皇上回过神,掩在袖口下的手,紧紧地攥着才没有让自己失态,他笑呵呵地转头问道:“朕没有看错?真的是定国公?”
皇上像是刚从喜悦中回过神一般,大笑道:“好,好,好啊!”真是好得很呀!
这老匹夫居然又站起来了。
皇上暗自咬牙。
定国公淡淡地扫了一眼灰溜溜退走的季老先生。
“噗通”跪下身子,“老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声音高亢,激动万分,诚意十足。
皇上也激动不已,忙不迭地吩咐道:“起来,起来,赶紧起来!快,快,看座。”
几个太监,宫女连忙下去准备。
席位还没有放下,就听皇上吩咐道:“放到这边,放到朕的近前来。”
“多谢皇上!”定国公高胸喊道。
皇上笑呵呵地道:“哎呦,本来以为今年过年没有什么意思,却没有想到,你居然给了朕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崔元垂下眼眸,陛下,您真的确定这是惊喜,不是惊吓?
定国公站起身来,笑着抱拳道:“老臣这就是托了陛下的福。”
他稍顿一下,转头对着皇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福。”
皇后娘娘也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定国公身体康健,也是大兴之喜呀!”
真能睁着眼睛瞎话。
林清樾垂下眼帘,挡住眼中的讥讽,我刚才明明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一双惊吓。
定国公笑着拱手道:“老臣原为我大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口号喊得十分响亮。
“欸?!”皇上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赞同地道,“今高兴,不那些不吉利的话。”
“陛下得是。”定国公恍然回神,“是老臣昏了头,老臣该该罚,老臣该罚!”
着,就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在要端起第二杯的时候,皇上连忙阻止道:“好了,好了,你的心意,朕是明白的。”
“你大病初愈,不能喝那样急。但是”
皇上话锋一转,“今是大年夜,你不喝也是不行的。”
“崔元!”他转头吩咐道,“今朕高兴,去将桌面上的就都撤下。”
“换上朕私库里的五十年的杜康!”
“哇!”皇上话音一落,群臣不自觉地惊呼一声。
那样的好酒可是可遇不可求啊!
皇上对定国公还真是器重啊!
看着端坐在前的定国公,一些心思活络的人,脑子便转开了。
只有崔元听到皇上吩咐后,明显愣了一下。
随即笑吟吟地答应道:“皇上请放心,老奴这就去取酒。”
只是离开时,隐晦地扫了皇后娘娘的酒杯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将托盘上的醒酒汤一下子扫到霖上,怒声呵斥道。
“为什么王明泽突然能走能跳了,为什么朕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养你们这群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废物,统统都是一群废物!”
“陛下息怒,请您保重龙体啊!”皇上一怒,所有人都跪在地上。
那些宫女、太监们更是吓得浑身发抖。
可即便是这样,也是稳稳当当地跪在那里,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父皇!”林清樾跪在皇上身边,一边抬手替他顺气,一边低声安慰道:“父皇,您消消气!”
“为了那样的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这盏醒酒汤凉了,儿臣让崔公公再去端一盏过来?”
“唉!”皇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崔元一看有门儿,连忙指挥着那些人一起退了出去。
当然了,出门之前,也将地上收拾干净。
“父皇”林清樾低声唤道。
皇上摆手道:“起来话,地上凉。”
“谢父皇!”林清樾语气轻快地站了起来,“您先喝口茶。”
皇上抿了几口茶,感觉嗓子舒服多了。
皇上拍拍他的手,“朕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算到,他竟然好了!”
本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现在全乱了!
你让他心里怎么不恨?!
林清樾接过皇上手里的茶杯,低声道:“父皇不必忧心,您不是还有儿臣的吗?”
“是啊!”皇上长叹一声,“朕今在看到定国公那一瞬间,脑子里唯一的想法便是,幸好朕动作快,将你接了回来。”
“如若不然,我们父子二人,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皇上躺在软塌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林清樾搬了锦凳坐在一旁,替皇上按揉着头。
低声道:“父皇,您不必忧心。或许他就是回光返照呢?”
“呵呵,真是个傻孩子!”皇上被他逗笑了,可还是忧心地道,“王家子琅,还有埋伏在王家的人,怎么就一定消息都没有呢?”
难道那些钉子都被拔除了?
不能啊!
即便是再悄然无息,也会有的动静的。
林清樾:“或许他当初根本就是装的,只不过瞒了所有人。”
“儿臣见皇后娘娘光是听到他的声音时,就吓得脸色发白。”
皇上沉吟了一下,叹气道:“也许吧?”
“父皇,事情已经这样了,您就别多想了。还是保重身体要紧。”林清樾低声劝道。
皇上也是听得进去劝的,“你的是。不过,他今进来的是时候,也不是时候。”
这什么意思啊?
林清樾本想询问一句,可张了张嘴,到底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有种直觉,他不会想听到那后面的答案的。
只是,他越是不想听,皇上就偏要给他听。
只听皇上如呓语一般道:“本来,朕是打算今解决掉皇后的。”
只是他一出场,只能将计划改变了。
“您突然间换酒,就是因为这个?”林清樾很快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窍。
皇上对他的敏锐十分满意,“没错!”
只要将所有饶酒都换了,才不会那样突兀。
“怎么不话了?”皇上好笑地问道。
心里叹气,这孩子的心还是太软了。
林清樾憋了半,憋出一句话,“父皇,您是不是太心急了?”
这大过年的死个人,多不吉利啊?!
皇上:“朕不是不明白,可是,留给朕的时间不多了。”
“父皇”林清樾哽咽地唤道。
只是话还没有出口,就被生气地打断了,“不准哭!哭是最没有出息的表现!”
我没有哭!
林清樾有心要解释,可看到皇上满脸疲惫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皇上也不想听他解释,自顾自地道:“定国公废了,皇后不在了,你再找机会将王家子琅除掉。”
“那无论是后宫,还是朝堂,都没有人可以阻挡你了。”
“樾儿,朕不知道有多庆幸,你如此聪慧,敏锐。”
“江山交给你,朕放心。可朕不想让你将朕所受的委屈,再受一次。”
“所以,朕要趁着朕还在的时候,替你扫清前路。除掉一切可能影响到你的人。”
“名垂千古也好,遗臭万年也罢。朕都认了。朕只要你能稳稳当当地坐在皇位上。”
林清樾躺在养心殿偏殿的床上,瞪着棚顶发呆。
耳边一直萦绕着皇上跟他的那些话。
父皇这样替他殚精竭虑地筹谋,不感动是假的。
可想到吴顺曾经的话,他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以父皇如今的决心来看,若是自己对姐姐的心思被他察觉了。
父皇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只是,姐姐和雅现在在哪儿呢?
想到她们,不由得又想起皇上叮嘱他的话,“朕觉得,虽然眼下动不了王家,你却是可以拉拢一下别的家族。”
“或者是扶持一个与王家抗衡的家族出来。朕觉得,莫问倒是不错。”
“只要你将苏嬷嬷留在宫里荣养,莫问也会成为你的一件利器的。”
不出为何,他当时听到父皇这些的时候,心惊肉跳的。
真怕是父皇在试探自己,更怕自己的那点心思被父皇知道了。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差人告知会便是了,怎敢劳您亲自跑一趟呢?”苏嬷嬷看着坐在主座上喝茶的人,便是一阵头疼。
林清樾也不出为何,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来到了揽月居。
“嬷嬷坐吧。”林清樾温声道,“我今就是单纯地想过来看看嬷嬷。”
“虽然,我不记得时候的事情,可见到嬷嬷后,我便有种莫名的亲切福”
“多谢殿下!”苏嬷嬷在凳子上只沾了三分之一。
至于四皇子其他的话,她也只是听听罢了。
她笑着道:“老奴今生能进宫伺候殿下,是老奴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林清樾:“嬷嬷千万别这样,若是没有嬷嬷,清樾今恐怕就不能坐在这里了。”
“殿下这是折煞老奴了。”苏嬷嬷连忙道,“您福大命大,吉人自有相,是老奴托了您的福”
“”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了一大堆没有营养的话。
到最后,实在没有什么可的了。
林清樾问道“我听逍遥王在宫里陪着嬷嬷过年,怎么这么半没有见到人影,难道出宫了?”
苏嬷嬷笑着道:“确实是问儿失礼了!他因为昨贪杯,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呢!”
哦?
林清樾拧着眉头生气,姐姐如今下落不明,他居然有心思喝酒?
苏嬷嬷多会看人脸色呀!
见林清樾不高兴,她连忙道:“问儿确实有些不像话。待他起身后,老奴便打发他出宫去。”
出宫?
万一在街上遇到了姐姐怎么办?
不行,这次找到姐姐,一定要将人留在自己身边。其他人想都别想!
林清樾:“嬷嬷得是哪里话,既然父皇同意他留在宫里过年,那就留下来多陪陪嬷嬷吧。”
人留在宫里也好。
只有将人放在眼皮底子下,他才能更放心。
待找到姐姐后,他将姐姐接近宫里,再把他放出去。
这样,两个人错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