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掉落地面上的顿重声传入耳中时,敬出感到他的身体被迅速向前拉去,视觉变得模糊后触觉反而加强。
那是敬出熟悉的触福
他能确认,现在自己的身体完全靠在了尭王身上,而且整个人都随着他在做一百八十度的移动。
转眼间,敬出感到自己背靠在了一棵大树上,而尭王的身体则挡住了危险源头的方向。
“住手!”
明显充满焦虑的男声,从一旁树林中传了过来。
视力逐渐恢复的敬出,隐隐约约看到尭王身后出现了几个人影,虽然停下动作,但手持铁刺枪仍旧警戒地看着这边。
“不可轻举妄动!不要山陛下!”
男声再次传了过来,敬出知道自己已被这突然出现的百人队包围了。
苦笑出现在他脸上,但转瞬之间,他整个人都僵直了,感到自己身前的湿热在迅速扩大。
视线自然移向了那里,藤鞭不知何时已经僵硬化为一把利剑,从背后刺穿了尭王身体。
鲜血仍旧不住地向外冒涌着,不止尭王,连敬出的一身白色长袍也被染成了红色。
“如果那时能够这样站出来,保护你就好了……”
耳侧传来只有敬出才能够听得到的声音,瞬时,他的心速已达到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呼吸紊乱的敬出抬起了头,而尭王的头却无力地搁在了他的肩头。同样的浅蓝色发丝拂过他的脸颊,让他无法看清对方的脸。
敬出想要移开对方的身体,但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仍旧被尭王牢牢地攥在手心里,整个人也都被他拥在怀中,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才抓到你,我不会再放手的……”
话音刚落,敬出只觉得自己被更用力的拥抱着。这是他想极力避免的,但身体却又下意识渴望的拥抱。
瞬间,敬出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都陷入了似梦非梦的状态。但这种状态并未持续多久,熟悉的触感便激发出他内心的记忆。
幼年的敬出不好武功,并不得啸通王宠爱,且会时常遭到父亲的责骂。
一次秋季狩猎,啸通王射中一头花豹。并不情愿跟来的敬出奉命前去将猎物取回,一支利箭射穿了花豹一条后腿,钉在地上,让它动弹不得。
花豹尚未毙命,只是蹬着鲜红一片的后腿哀嚎不断。
敬出见了不由皱眉,他实在无法下手去给眼前这个可怜的猎物最后一击。
耳边的呼啸声越来越大,其他猎手正在逐步逼近。敬出不再迟疑,蹲下身来,取出禁锢花豹的利箭。
花豹此时已无法站立,敬出心急,再耽搁,它还是会被其他人杀死在这儿。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瓶,将创伤药快速撒在花豹那条伤腿伤口上。药效强劲,花豹站立起来,一瘸一拐地跑走了。
这件事自然瞒不过去,啸通王知道后大发雷霆,痛斥儿子如女人般的柔慈心肠。气急之下,更是举起手中马鞭朝着敬出狠抽下去。瞬时,敬出的肩头和后背就出现了数道红印。
不过,敬出却并不认错,这让啸通王的马鞭更是停不下来。
敬出的身体并不强壮,不一会他就伤痕累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向下滑去。但马鞭还未停止,仍旧带着呼啸之声朝他而来。
但这一次他却没有感到疼,而是被人拥入了怀郑
抬眼,兄长敬屾担忧的面容呈现眼前。他的后背留给了马鞭,却给了他救赎。
这次,也是一样的……
只是这次看不到他的脸,敬出嘴唇微动,全身颤栗,不知所措。
很快,尭王的身体就像失去生气一样,变得如千斤重石般。全身一直颤抖不已的敬出无法承受这重量,两个人慢慢向树根滑去。
“父王!”
从旁边传来年轻男子的喊叫声,让如同在梦境中一样的敬出清醒过来。
挣脱出尭王的束缚后,他调换了两饶位置,将尭王靠坐在粗壮的树根旁。
敬出嘴唇微颤,全身痉挛,看着尭王早已失去血色,如死灰一般的脸。只有顺着他嘴角淌下的血,还是那么鲜亮。
“不要过来!”
脑中一片混乱的敬出大声叫嚷着,一向温文尔雅的他,此时的吼声震慑住了身后又举起铁刺枪,开始逼近他的人影。
站在旁边队伍中的白须老者,不顾站在他身旁的年轻人如何哀求,依旧控制着这些逼近敬出的士兵。
不去理会周围的一切声响,敬出划破自己的手腕,将血洒向四周。立刻,这队人马周围,从地上生出无数荆棘和蕨类植物,将淬不及防的他们紧紧缠住,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老者眯起双眼,看着眼前全身沾满鲜血的俩人,而他身旁的年轻人已经惊愕得快要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
敬出喃喃自语,将手伸向了将尭王身体刺穿的藤鞭短剑,但他却无法将它取出,仿佛被一股力道从内部吸住一样。
敬出猛地抬起了头,一脸惊愕地看向尭王的脸。
尭王抬起沉重的眼皮,对着弟弟露出了笑:“你要做什么?你不是要杀我吗,难道还要为我疗伤不成?”
无言以对的敬出,无法直视尭王那双正用温柔眼神看着自己的眼睛。
他强忍着自己不稳的情绪别过了头,但手腕又被尭王轻轻地攥住。
他颤抖一下,但这次却没有抽回手。
“你还在犹豫吗?从你一见到我开始就在犹豫……”
“……我……没迎…”
“不,不是从见到我开始”,无视敬出的回答,尭王摇了摇头,“从你见到册儿开始,就在犹豫了。如果你真想要他的命,他现在也不会追到这里来……
你身边的植物都会被你所利用,这个妖林里的一切都是你的武器,但你却并不想使用,因为你狠不下心来……”
“没英我没迎…”
敬出极力否定的同时,他的手还是在尝试,欲将藤鞭短剑从尭王身体中取出,但藤鞭却被卡得牢牢的。
不一会儿,敬出的手上便满是鲜红的粘稠液体。
身为医师的他,头一次感到了对血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