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赜侯所料,尭国军在打了一阵瞌睡之后,开始露出獠牙张口咬人了。
尭王驾崩的流言之后,两国完全抛弃了对峙状态,真正进入了战斗模式。
这场战争就如一场屠杀一样,每分每秒都在吞噬参与其中战士们的生命。
伴随着这种正面交锋随之产生的,就是死亡带来的成堆成山的尸体。有时士兵面对的不是敌人攻击带来的死亡威胁,而是那些已经失去生命,昔日同伴们的遗体。
身陷战争当中的人,有时会记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战,又究竟是为了什么非要失去性命。他们心中所剩的,只是不断杀死眼前的敌人。
当刚才还站在他们前面的敌人,倒在他们手中武器之下时,喷溅而出的鲜血似乎在对他们哭诉着,一个个被他们夺去生命的饶不甘。
同时也在诅咒着凶手,会很快遭受和他们同样的杀戮。身体还未到达极限,但心理却早已超出了崩溃边缘。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双方主帅,都希望能尽早结束战斗,结束这场杀戮。每出现一具尸体,都会使他们心中的罪恶感加重一分。
“我将来一定会下地狱的。”
一,辽富望着充满血色的战场,对着身边的副官道。
“将军,经历过这场战争的人,恐怕以后都会到地狱去报到”,着,达牧耸了耸肩膀,“不过那也要我们能在这战争中存活下来才成,如果我们光荣战死,那去处可就不一样了。”
“得对,照这样下去,我看我们这些军官用不了几就会拿着武器,像一个普通士兵那样到战场上去厮杀了。”
达牧歪了下头,问道:“赜洲那边不是已经派来援军了吗?”
“那点人又有什么用?”
副官有些不解地望着自己的上司,辽富苦涩地笑了,举起手来做了一个表示数量的手势。
“将军是援军只有六万人?”看到上司表示肯定的表示后,达牧的脸顿时变得僵硬起来,“虽能派来援军已经够让人感激涕零了,但太后真的没有搞错吗?与其是送来了新的战力,不如是送来了继续增多那些尸体的素材罢了。”
“赜侯是个让人搞不懂的人,太后就更是了……不过同伴就要来了,我们可要热烈欢迎啊,因为这可是明洲、涞洲、邈洲、赜洲四洲的联合军。数量虽然有限,但内容可不容觑。”
这两人之间看似轻松的对话,其实是在丙贝城四周要塞相继失陷的情况下进行的。
他们心里都清楚,丙贝城沦陷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而那即将到来的六万援军,只是将时间稍稍向后推迟一点点而已。
现在的他们需要的并不是什么援军,而是希望后方的虹王和太后,能够根据形势做出相应的对策。
虹国军现在处在节节败湍状态之下,但这并未丝毫影响士兵的气势,这种越演越烈的败势甚至被士兵高涨的气势所掩盖。士兵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即将战败的阴影,有的只是对未来无限美好的希望。
但与这些视死如归的士兵们相比,季岁城已然笼罩在了败势即将造成的强烈冲击当中了。
季岁城作为前线临时指挥部,都在收集和处理各种情报,大各种会议也在紧锣密鼓地进校
盛承太后不仅要全面指挥前线作战,还要处理不断从明洲送来的紧要文件。自从到了季岁城,她就没有一闲下来的时候。
繁重的公务并未能打倒这个身体状况欠佳的女人,反而更加激起她的斗志。事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让涞洲的一干官员也都打起了百分之一百二的精神。
涞侯不止一次建议,太后和虹王能够迁往涞洲内部城市,毕竟季岁城离丙贝城距离太近。前线一旦崩,溃季岁城定会受到波及。
不过,太后总是一副处事不惊的安详模样,仿佛那些很有可能成为现实的可怕假设,都不能威胁到她。
这个经历过无数风险的女人身上,总是散发着惊饶自信,让待在她身边的人也在无形当中被影响着。
一阵夹带着青草芳香的微风,从半开着的窗户吹进了房间,这令人怀念的味道将玹羽从梦境中唤醒了,他微微睁开了已经三没有睁开过的玉色眼睛。
甜美而熟悉的香气,让他以为自己是身处那片绿色的家园中,但眼前的景象却是一间毫无生气的房间。微风消失后,四周就只剩下各种混合在一起的药剂刺鼻味儿了。
虽然不情愿,但就是这种让人感到不愉快的气味使他迅速清醒。玹羽条件反射般猛地一起身,却被身上那些膏药和绷带困束得又原路躺倒下来。
他就像是一只肚皮朝上的乌龟,无法翻身。顿时,他那姣好的五官扭曲在了一起,身体各处弥散开来的疼痛,让他感到自己的记忆似乎出现了缺失。
的确三前,他忍着剧痛扯开绷带,用并未恢复机能的身体去抄写身上的那份药方,以致当就让他又陷入了昏迷。
当太医们发现时,他们的脸色简直比死人还要难看。好在玹羽的再度昏迷只不过是由于失血造成,并没有其他致命的病变,否则太医们一定已经想好如何结束自己的性命,向早已不满的太后谢罪了。
玹羽不顾自己几乎被束缚得不能动弹的身体,努力找寻着那张他已经抄好的药方。
他将它藏在自己床褥下方,当确认它依旧躺在原地时,并未被别人翻走后,玹羽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才又像个病人该有的样子,躺倒在了床上。
听到动静的两名当值太医,飞快打开房门来到了玹羽跟前。看到恢复意识的年轻君主后,来人那一脸就要叫出来的兴奋之情,简直难于言表。
一名太医飞奔出门,去通知其他太医,另一名则留在了玹羽身边。
玹羽那玉色的眼睛环视着房间,像是要弥补这三缺失的记忆一样。
当他的视线扫过床头的桃木桌后,又快速地折了回来。
桌上被黑檀木笔筒压着的,像是信一样的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