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振东摸了摸自己如雕琢般完美的下颌，带着些曾经沧海的惆怅，“上一世我真的是很幸福的。”

“那为什么又投胎啊？”霍振东的话勾起了我的好奇。

“林菲，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按照自己的心愿活的。”

一个买烟的小姑娘停留在我们身边，霍振东抽了一盒烟，拿出红通通的一张一百元递给小女孩，小女孩翻出卷在手里的一叠零钱，准备找钱。霍振东冲她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用找啦，这旅游点的小丫头也会做生意，随即掏了一个打火机，算是买一送一了，然后又撸下手腕子上一串珠子笑盈盈的递给我，是投桃报李。

我接过手串，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小姑娘心满意足的跳着跑开，我转过脸却对上霍振东那双写满了羡慕的眸子。我心下黯然，当然要羡慕，这样单纯的快乐他们这样的人又怎么能有，在他们眼里从来都是一座又一座层层叠叠翻也翻不完的崇山峻岭，席尘是这样、雅西是这样、江羽臣也是如此，他霍振东自然也逃不过，可是他的以前呢？

我当然不会傻到认为霍振东会和我掏心掏肺的道家常，因为他的一时犹疑我就可能爆到什么惊为天人的内幕，这个突如其来的霍家大少爷的身份，媒体的好奇何尝会低于我，可凭着那帮狗仔的不择手段，这个身份的背景依旧是一个完整的秘密，像一个坚固的堡垒，没有一丝的可乘之机。

“以你现在的身份，有什么遗憾都可以弥补的吧。”我转移了话题的重点，如雅西所说，我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颠倒众生的本事，可是霍振东的行为，不可能不让我提高警觉。所以我更加不想去分享他的任何私密，而去增加我们之间的亲密度。

霍振东抬起眼眸看了看我，然后无奈的一个苦笑，“你是说钱？那好，一个问题，如果江羽臣因为江澜的利益抛弃了你，事过境迁他给你多少钱你会原谅他？”

“他不需要给我钱，如果他回来的时候我还爱他。”我坚定、认真的说。

“哦？”霍振东的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

“我和江羽臣本来就不是一类人，我给不了他任何利益上的帮助，然而你们这样的人不是都讲究利益最大化么？你们可以把任何东西都当成利益的源泉，婚姻更不能例外。而我还贵在有自知之明，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媲美江澜。”我笑着说到，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很洒脱，可心中却无比酸涩。

“这么悲观？也就是说你从一开始就給你们的感情判了死刑？你并没有指望和他有未来？”霍振东忽然变得兴致勃勃。

“对啊？但我们有现在，不得不承认其实从我开始考虑这些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他了，当机立断的决然离去和未来某一天的挥手告别，只是时间问题，留一段记忆未必不好。不是说得不到总在骚动，我得到过了，或许放手的时候也能潇洒呢。”强颜欢笑时候的心会痛得更加厉害，我一杯一杯的灌着冰凉的啤酒，一阵冰爽之后，酒精穿肠过肚却是一片灼热，或许这也是借酒消愁的一个原因，用酒精去温热那颗冰冷的心。

“也许？”

“当然是也许啊，我们毕竟是七情六欲的肉身，伤心难过总是会有的吧，不过经历过一次也就没那么可怕了，难受、痛苦、绝望，但终归还是能活着。”

“经历过一次？”霍振东看着我，漆黑的眼眸一顺不顺。

“是，等着一个再也等不到的人，所有的希望都被残忍的现实压灭，那种无力回天的绝望，足以吞噬一个人，我现在也是一种重生吧。”又是一杯酒下肚。

“既然都知道你们没有未来，为什么不放手，为什么不去給自己找一份未来呢？”霍振东英俊的面容上也蒙上了一层悲伤，是我太会讲故事，还是他是一个好的听众。

“我的未来？谁？谁会是我的未来？你不要说你要毛遂自荐啊。”我带了几分微醺的醉意，笑着用手指在他的脸前比划着，思绪混乱了，胆子自然会变大。

未来，我和一个男人的未来，结婚，或许还会有孩子，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没有雅西那样宏伟的事业，如果我再没有婚姻，没有家庭那我不知道我还能有什么。然而我却没有未来，邱泽，江羽臣还有我面前的霍振东，他们谁会成为我的未来，所有的伤心排山倒海的压下来，和江羽臣我虽然时时刻刻做着分离的准备，可就像我自己承认的那般，我也是淹没在滚滚红尘中的一具

有着七情六欲的肉身，就是一台电脑按下删除键后，主板上也会留有痕迹。

“或许有一天你真的也会为我伤心呢？”他收起一脸的玩味，换上镇静的温柔，漆黑的眼眸如一潭静静的池水，流淌着温柔也蕴含着期望。

我傻傻的笑了笑，混乱的我已经读不懂他的心，“你和江羽臣有什么分别，你们最终都会让我伤心。爱上江羽臣我身不由己，可我并不是自虐狂。”

那一夜，古城的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一尘不染，四方游客的痕迹被抹得干干净净。后来我再坐到这里的时候，窗外的景色依旧，石板路上还是熙熙攘攘的游客，只是人已不是那日的人，景也不是那日的景。曾经坐在我对面的人又变成了一个没有指望的期待，我的眼前模糊着霍振东的身影，我恨那一天我喝了太多的酒没有看清他，我多希望那一刻就是永恒。

第二天，我被一阵清脆的闹铃声叫起，价格和项目一直征讨不休，但两方的底线都已经摸清，今天该是最后敲定的日子，又会是一天的奋战。我摸到手机，关掉闹铃，随即点开微信看了一下。

下一秒，我就跳起来，光着脚两步奔到对面，开始砸霍振东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