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李媛的时候,她正被一个年轻的男子疯狂的厮打着,旁边几个看上去像是佣人的拦挡在疯狂的肆虐下显得那么无力。
李媛顶着落在身上的拳头,不顾一切的保住男子,“阿洛、阿洛,你安静一点,我是媛媛,我是媛媛,我在呢,我在呢……“
男子渐渐安静下来,将李媛狠狠按进自己的胸膛里,口中呢喃着,“媛媛,媛媛……”
李媛看见我的到来,用眼神示意我不要过去。片刻之后,男子安静下来,随即迷迷糊糊得泛起困来。几个佣人七手八脚的扶住他往屋里送,小心翼翼得像安置一件易碎品一样。
李媛看着一堆人的背影,轻轻舒出一口气,转过脸冲着我笑了笑。她轻松平稳的表情一点都看不出一分钟前那些在她身上暴戾的肆虐,对于这样的场面她似乎已经得心应手。
我走到她身边,小心的碰触着她的后背,生怕触到什么伤痛,再弄痛她。
她倒是很淡然的笑笑,“阿洛是重度抑郁病人,虽然容易激动,但下手都是无心的,不会真正伤到我。”
“就是那样的疯子才可怕,手下没轻没重的,他是谁啊?你怎么跟这种人在一起?”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和李媛认识十几年,从未听说过这么一号人,所以言语上也没有任何忌惮。
“他现在是我的未婚夫,再过十几个小时,他就是我的老公,我以后的男人。”李媛看着我,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意外、痛苦,只是理所应当的平淡。
“你的未婚夫?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是谁啊?你怎么想的,就算不和David在一起,你也可以找一个自己爱的人啊。”
李媛深深叹了一口气,“林菲,你觉得经历了景轩和David,我还会再爱上什么人么?”她又轻轻笑了笑,“也许你会像雅西一样说,人生长着呢,谁知道下一秒会碰上谁,说话要给自己留余地。可是我们都清楚,哪有那么容易爱上一个人,我不敢说会一辈子和阿洛在一起,但是眼下他却是我最好的选择。”
“你最好的选择,就是和一个重度抑郁病人在一起?”我更加不解。
“我想离开这里,想救爸爸的公司,想让蓝姨以后的生活安稳一点,这些阿洛全部可以满足我。至于他的病,我不觉得有什么,我第一次见他,他妈妈给他介绍,只说我叫媛媛,当时他木讷的神情一下子就有了变化,然后他盯着我看,我们并没有见过面,但是在他眼中,好像是寻到了旧相识。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怎么应对,只是冲他笑了笑,然后坐去了对面,他忽然疯了一样开始大喊,谁都无法制止。看到他发狂的样子,我忽然很想抱着他,我感受到了他对我需要。于是我走过去慢慢抱住他,虽然不能立即制止他的暴戾,但是只要我抱着他,他很快就可以安静下来,就像你刚才看到的一样。抱着阿洛的时候,我没有惊恐、没有害怕,我只觉得他是一个需要安慰的大孩子,我抱着他给他安慰,同时也感受到他对我的安慰,我们是两个相依在一起取暖的人。”
“李媛,你有没有想过他……”
“林菲,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看着我,眼睛里全是自信,“你想说,是媛媛这个名字刺激了他,他需要的人根本不是我。林菲,我不会像你那么较真,我也不想知道曾经的那个媛媛是怎么回事。他现在需要的是我,我可以让他安静,这些不是一个名字就可以左右的。我们谁没有那些心痛欲绝的过往呢,像我们现在这样,不去刨根问底,只是互相安慰,有什么不好呢。”
我怔住,愣愣的看着李媛,我想起雅西说的话,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曾经也爱的刻骨铭心、痛不欲生,撕心裂肺之后她选择了这样一份平淡的陪伴,她摒弃了爱情只给自己留了一份安慰,谁又能说这样的选择是不好的。
李媛继续说,“在你看来,也许阿洛口中的那个媛媛才是至关重要,毕竟那是一个让他疯狂、让他毁掉人生的存在,你觉得那样的人存在就是危险。可是我们谁又没有让自己无法忘怀的人呢,如果可以选择,我不保证在David面前,我还可以心甘情愿的站在阿洛身边。假设有一天他的那个媛媛回来了,如果他们在一起可以幸福,我愿意祝福他们。“
“那你就是真的可以放下David?”
李媛抬起头看着我,温柔的笑嫣中藏着苦涩,“我说了,如果可以选择,可是现在我没的选。雅西说得没有错,好的爱人是要让彼此成为更好的人,而我,只能是带David一同沉入我的深渊中。我既然爱他,又怎么可能允许自己那么自私的毁了他。雅西其实很清楚我不会拖着David,只是关心则乱。在她的眼里,我想留一些记忆给自己都显得太过奢侈,这些时间已经足够长到她无法忍受。所以我没有让你告诉David,死缠烂打的纠缠,最后还是一片狼藉,不如给彼此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
“李媛,你成全了所有人,却从来不会成全自己。“我看着她的淡漠,心疼的说她曾经用这样的淡漠面对她所有的痛苦。
佣人推着一个坐轮椅的男子向李媛走来,李媛笑着迎上去,“阿洛,这个是林菲,我们的婚礼请她来好不好,她是我的闺蜜,到了澳洲就没有我的朋友了,我想让她来送我。“
木讷的男子眸子里依旧是一片黯淡。
我这才看清阿洛的长相,他不似霍振动有那种鬼魅的迷人,也不似David充满了浓浓的英伦风情,更没有江羽臣那种成熟男人的刚毅。但没有这些并不妨碍他的帅气,一脸的清秀的俊逸,五官的棱角分明,白皙细致的皮肤,黯淡忧郁的眸子看上去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他忧郁的气质倒是配极了他这病。
李媛蹲在他的腿边,柔和的语气像哄着一个孩子,“阿洛,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喽,说起结婚啊,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我的婚纱和礼服一会儿就送过来了,我穿上给你看好不好?””
阿洛依旧呆呆的看着她,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沉寂如一滩死水。
我默默的看着李媛,看着像一尊木像的阿洛,我眼睛模糊起来,恍惚间,李媛的笑容那么温暖,眼神里也尽是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