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暄墓前,颜紫儿放上花、摆上供品、点上香和蜡烛后,就蹲在墓前,望着墓碑上的相片发呆,蹲累脚麻了就直接抱膝坐下。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夕阳西下,霞云退去,天色越来越暗,唯有烛火再闪,颜紫儿眼角泛湿,突然开口,“你是个骗子,什么承诺都没兑现就扔下我一个人,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一切吗?太自以为是了……”,她突然动身站起来,拍一拍身上的尘土,“我走了,你在那边,好好过你的吧,……,以后,我也许不会来看你了。”
她双手紧抓着背包带子,又沉默静站良久,随后深鞠一躬后,就转身疾步离开。
她离开墓冢后,并没有沿着山路下山,而是沿着山路往山上走,直到山顶才停下,随后面东倚坐在大松树下。
她在山上独坐了一个晚上,面无表情地迎来日出朝阳,呼吸清新空气。
她想像那日出一样,想重新开始,可是,心底却仍是不肯放下已逝的一切,兴许是不舍,兴许是不甘,就是不肯放下。
太阳渐升后,颜紫儿才起身下山,回镇上。
她在镇上吃一些东西后,去看一些她家在这边的亲戚,次日上午才乘车返回南城。
快到南城时,汽车路过一个欢乐谷,里面有很多娱乐设施,又碰巧有乘客要下车,司机停车后,她就顺便下车,随后往欢乐谷内走。
欢乐谷内,一座蹦极高塔上,工作人员帮颜紫儿束缚好安全措施后,她背站到高塔边沿上,回眸俯看一眼身下百米远的湖面,突然轻淡开口:“从这里跳下去,会死吗?”
工作人员极其无语地看着她,随后是一名年纪稍大一点的工作人员高远开口,“我说姑娘,如果跳下去会死,我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颜紫儿高仰头,看着蓝天白云,“要是就这样死去,也许也挺好的。”
高远脸上掠过惊讶,“其实,像你这种情况,我也见多了,每年总有那么好几个,失去的,得不到的,不如意的,其实都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白了,就只是在和自己过不去,因为太不甘或太不舍,又或者是不肯承受面对……”
颜紫儿收回视线,看向高远,打断他轻问:“你见过自己所爱的人面色苍白、身体硬绷躺在面前的样子吗?你见过自己所爱的人躺在棺材里的样子吗?你经历过自己所爱的人被放入墓穴、被一铲一铲地覆上泥土的情景吗?你知道当想到自己所爱的人就那么孤零零的、冷冰冰地躺在地下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工作人员很惊讶地看着她,都不说话。
“我知道”颜紫儿仰起头又望向天空,张开双手,“我不后悔。”,她突然后倒身体,自由急坠下去,大声高喊着:“我不后悔!”
高远很惊讶地看着她往下急坠,随后转身去乘电梯下去。
地面上,高远为颜紫儿解去安全措施时,突然轻淡开口,“我太太6年前因乳腺癌去世,要不是因为孩子还小,双方父母还在,我早就从上面跳下来,你说的那些,……,我都懂,只是,有时,生活还得继续,必须往前看,连同心中所念的那个人的份,好好地活着,好好地看看这个世界,爱身边理应去关爱的人……”,高远眼里泛红,以手背猛擦一下鼻子,抽一下鼻涕,“从上面跳下来,就算是重生,重新站起来。”
颜紫儿看着高远哀伤的神情,抿咬着唇,眨着双眼,强忍着心绪,什么也不说。
高远抱着安全设备,抬起左手轻拍两下颜紫儿的肩膀,“重新开始吧!加油。”
高远说完,就抱着设备走开。
颜紫儿静站原地,看着高远离开,脑中不断回响着:“重新开始吧!重新开始吧!重新开始吧!……”
晚上9点多,颜紫儿回到藤远乔的住处门口。
她在背包里翻找到钥匙,刚要开门,门就突然被猛地打开,随即看到藤远乔。
她先是惊愣对视藤远乔,之后什么也不说,直接侧过身体进门。
“你去哪儿了?”
藤远乔随手带上门,看着颜紫儿直接问。
颜紫儿没应,走进玄关后,直接走向卧室。
藤远乔疾步堵到她面前,又斥问:“你到底去哪儿了?”
颜紫儿抬起头,对视向藤远乔,“和你没关系。”
见她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屈以求全,藤远乔又斥问,“这三天,你到底去哪儿了?”
“去扫墓了。”
回答意料之中,藤远乔突然一口喘不上来,猛转身来回走几步后,突然猛扬脚,挥扫上一旁的落地花瓶,花瓶猛摔向墙壁,发出巨响,“嗙啷……”
颜紫儿整个人猛震一下,什么也不说。
“颜紫儿,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沉默良久,藤远乔直视着颜紫儿斥问。
如果平静只是面纱,蒙着虚假,他想撕开一切,面对真实,不再自欺欺人。
对于一颗怎么捂都捂不热的心,他突然不想再坚持了。
颜紫儿撇过脸去,“你很好,没有比不上他,只是,说要八抬大轿娶我的人,不是你。”
藤远乔不禁错愕,随后做个深呼吸,转身拿了车钥匙和手机就迈步往外走。
“那天,你为什么要约他出去?”
藤远乔擦肩而过时,颜紫儿突然清冷地问。
藤远乔脸现惊讶,驻足停下,直接甩语,“不是我约他的,是他主动来见我的。”
“……”
颜紫儿并不相信,她只相信她想相信的事实,只觉得反正是死无对证,活的人怎么说都可以,但她却不想反驳什么。
沉默片刻,藤远乔又开口,“还有,他的死和我没关系。”
“可你伤害了他,如果没有婚约,如果你不出现,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是你毁了一切。”
颜紫儿说得很绝然,藤远乔听在耳里,知道这就是症结的所在,可是根治不了。
最后,藤远乔抿咬着唇,什么也不说,直接迈步往外走,重重地甩关上门。
重重的关门声传来,颜紫儿身体受惊震了一下,随即深低下头,蹲下身体,抱缩成一团,深埋住脸。
藤远乔开车出门后,在市区里乱兜几圈,午夜时分,去了孔捷的住处。
他敲开孔捷的家门后,直接绕过孔捷往里闯,走进客厅,径直走向酒柜,拿了一瓶烈酒打开,仰头就猛灌。
“颜紫儿又惹你了?”
孔捷停站在不远处,双手环抱,很平静地问。
“别跟我提她。”
藤远乔又拿一瓶酒后,就转身走向沙发,重重地瘫坐下,继续喝。
“要是再得胃炎,我可不管你。”孔捷转身面向藤远乔,很无奈的提醒,“我说你是不是犯贱?非得去娶那么一个女人。”
“我喜欢!”
藤远乔直接甩语。
“得,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很享受吗?”
“……”
藤远乔只顾着喝酒,不做回应。
“你到底喜欢她什么?一次次被伤害了,还死不悔改。”
孔捷疑惑地问。
藤远乔脑海中突然掠过第一次对视上颜紫儿双眸的情形,“不知道,只是认定了,就想一辈子,不想放手。”
“一瞬间的甜蜜之后,要用一辈子来品尝它的苦涩,值得吗?”
藤远乔没有接话,一饮而尽瓶中的酒后,就重重地放下空酒瓶到茶几上,重重落躺到沙发上。
“你不是我,值或不值,我自己知道。”
孔捷看着藤远乔睡在沙里的样子,心绪变得有些复杂,没再说话。
藤远乔连续好几天都没回住处,他回藤家拿一些换洗衣物后,直接住在孔捷的住处,这期间,颜紫儿也没主动找过他,连电话也没有。
一天早上,他下夜班突然回住处。
进门后,他在餐桌上放下一份文件,就直接转去客房睡觉。
颜紫儿听到动静醒来,急忙起床,开门出卧室,随后只听到客房关门的声音。
她看着客房房门,想了许久,最终决定不去打扰。
她转身去洗漱,随后梳妆穿戴好准备出门。
她走向厨房拿东西时,突然看到餐桌上有一份文件,随即走进一看,是一份离婚协议,而且藤远乔已经签好字。
她拿起协议,双手不禁有些颤抖,重重复复把协议看好几遍后,突然转身走向客房,抬起右手想敲门又骤然停下。
房内,藤远乔静躺在床上,知道颜紫儿就在门外,却不动任何声色。
颜紫儿低头静站良久,突然转身走开,走到餐桌旁坐下,从包内翻出签字笔后,直接填资料签字。
她签字完,拿起包包站起身,就直接出门。
几分钟后,藤远乔从客房内开门出来,走向餐桌,见颜紫儿已经签好字,突然一口气喘不上来,双眉紧蹙之余,右手一把把协议抓成一团,揉握在手里。
下一刻,突然右脚猛挥扫,将身边的椅子踢飞出去,猛砸向墙壁,“嗙……”
他随手把揉成团的协议扔向垃圾篓又被反弹出来,落滚在地上。随即气凶凶地转身走向客房,甩关上门、睡觉。
他只是想釜底抽薪、以退为进,没想还真变成这种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