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康回到家已经半夜了，妈妈坐在大厅里等着他，很生气地质问：“这么晚回来？打了你多少电话你都不接。你是不是到外面玩去了？怎么搞得这么疲惫？你生病了吗？脸色这么苍白。”黎家康的妈妈心疼地看着儿子，说的连眼泪都下来了，这个儿子跑到乡下去教书。她通常是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上儿子一面。

“没事，今天几个同事到省城来玩，我陪他们玩了一天。”

“乡下的同事啊?哎哟，乡下人进城把你折磨成这样。”

妈妈说乡下人三个字的时候是特别地嫌弃，语调高亢尖锐。儿子去乡下教书，她是最反对的，可是有难言之隐，现在五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黎家康走回自己的房间，突然又跑了出来，质问妈妈：“你怎么把我房间搞得乱七八糟?”

“不就是给你搞了一些粉刷，把那些床被子换掉了，你不是要辞职回来吗？我们要有一个新的开始。”

“墙上的画你都撕掉了?”

“死掉了，你还想着她干嘛？五年的祭奠已经结束了。你这次回来就不要再回去了，我在公司里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职位。”

“辞职也要等到学习结束啊。”

“干嘛要等那么久？已经到期了，当初你说好的，到期了就回来。儿子，不要老沉湎于过去，你要学会重新开始。”

“妈，还是等到学期结束吧，这样中途退出不太好，而且我觉得乡下还可以。”

妈妈走到他的跟前，真是恨其不争，她扬起了手臂，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悲愤交加：“你太自私了!完全不顾及家人的感受。如果你觉得你还爱着那个女人爱着那个死人，那你就继续把她的画贴在墙上，贴在你的床上，天天看着，最好是把她的坟墓也搬到你的房间，都是我的错，你满意了吗？”撕心裂肺的责骂声在客厅里面回荡着，时钟敲响了12点，妈妈拿起桌子上的酒，一杯杯喝到吐里面去。黎家康连忙扶住妈妈颤抖的肩膀安慰她：“妈，我听你的，我会忘记她的，但是我真的想等学期结束再回来，这个真的跟她没有关系，我想我可能是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舍不得那里的学生，舍不得那里的环境，妈，我发现乡下真的蛮好玩的，小时候在城里长大，连鸡鸭都没有看过，乡下鸡鸭鹅牛什么都有。”

“儿子，你已经28岁了，不是玩的年纪了，公司里还等着你去接班呢。”

“妈，你就让我再玩半年吧。毕竟那也是我的第一份工作，要善始善终嘛。”

“本来我今天给你安排了你和秀芹见面。但是人家等了你一个下午都没有等到你人影，你明天上午总可以去跟她见面吧?”

要证明自己忘记了刘小妹，那就只能去和妈妈选的人见面。他满意地点点头：“你是不是很喜欢秀芹啊？”

“是啊，你看看人家多乖。”他妈妈指着客厅里秀芹买来的礼物，都是美国的奢侈品包包，化妆品和服装。她拿起了一瓶防晒霜：“这是秀芹买给你的。”

“她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牌子？”

“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一个很用心的女孩子。自从上次来我们家玩一次，在浴室看到了你用的防晒霜，就买了过来，这个女孩子真的是很细心，我非常满意，最重要的是她和我们家门当户对。经历了这么多，你也该成熟起来。”

累了一天，又受到了那么多的惊吓，也许妈妈换的新床和新被子特别舒服，所以黎家康一个晚上睡得似乎连梦都没有做就大天亮了，起来时，妈妈已经走了。他吃着早饭，妈妈就打来电话叫他做好准备去公司见秀芹。

黎家康穿戴整齐，认真打扮一番，开着豪车就出门去相亲，这时包菜打电话给他。

“你人在哪呀？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火山内裤厂的吗？”

“我可没有答应你。你自己坐公交去，68路直达火山内裤厂。”

“你怎么这样啊，说话不算数，我把刘小妹的事情告诉你啦，你就这样对我呀?我两个姐妹说今天还要接着玩，你人呢?快过来!”

“过不去啦，我有急事，你们要玩自己玩儿。”

“嗯。你就不怕刘小妹的鬼影跟着你!”

他挂掉电话，看看天上的青天白日，再看看公园里面一对对谈恋爱的身影掠过，他确实要重新开始了。

妈妈安排他和秀芹在公司咖啡厅见面。说起来，他和秀芹是幼儿园的同学，也算青梅竹马，只是幼儿园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秀芹温婉秀气，甜美，皮肤特别白皙，他看着她。

“你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想起了我幼儿园的样子？”

“幼儿园的时候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你长得确实像我的一个好朋友。”

“谁呀？”

“不说了，说出来很扫兴。”

“说吧说吧。我倒希望长得像你的女朋友，这样也算是你喜欢的菜。”第一次见面说话就这么咄咄逼人，就好像认识他很久跟他很熟一样。她的语气中带着嗔怪和爽快，所以完全不像刘小妹的性格，似乎荣华镇的女孩儿都很内敛。包菜喜欢他三年，和他说不上十句话，油菜很油腻，口无遮拦，什么都说，但是她绝对不会轻易的说出真心话，绕来绕去也是打太极而已，所以同样找不到男人。而他的生死恋刘小妹，当年在大学校园里也是以一种独特的内敛气质深深地吸引了他。

“我说错了，你不像她，第一眼眼总是错觉。你长得比她漂亮，比她有气质，而且你说话我很喜欢，很爽快。”

“为什么不爽快呢？我们在一起读幼儿园读了三年，又不是陌生人。”

咖啡厅的下面是一条街道，黎家康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的车流。在他目光停留之处，曾经发生过一次车祸，刘小妹就死于那场车祸之中，五年过去了，黎家康已经没有当年的现场感，那声巨响也听不清楚了，他举起咖啡杯，对着秀芹笑了笑：“老同学，这咖啡的味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