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凭风脸色也是云淡风轻的,好像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话里的意思。
但赵凡须却仍然是呵呵的笑着:“咱们这一届,也只有楚兄弟有这个福气了。”
楚凭风只淡淡的一笑,伸手拿个白玉酒壶,给众人倒酒:“咱们不如做荷花诗吧!”
“好好好!”黑袍男子等人连忙笑着答应,“现在倒应景!我先来起头……”
众人吟诗作对,直到天色微沉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楚凭风把这些人送至垂花门,转过身时,他的那一张温雅的脸便沉了下来,一双好看的眼睛满是冰冷。
虽然眼前这一切的确是靠着廖家才得来的,但别人投来的目光,果然还是让人无法忽视。
先忍一忍吧,以后,等他位极人臣,就不用忍受这些了。
这时他又想到齐敏,每每这种时候,他都无比想念齐敏。
最后她的名声总算挽回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用猜,他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但有些东西却不能挑明白。
不过,她也只能搞这些小动作,倒也可以让敏敏深刻的认识到权势有多可怕。
现在那个叶棠采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应该已经开始害怕了吧!
再等一等,总有一天他会回到自己身边来。
楚凭风走进内院,抬头看了看正房的方向,却没有进去,而是从角门出去了,走到不远的一间抱厦。
廖珏瑶在正屋里,从窗外看到他出去,小脸沉了沉。
“少奶奶,那个叶承德被打了一顿之后,就被扔出去了,倒是没有供出我们。”如梅说。
廖珏瑶眼里闪过嘲讽:“量他也没有那个狗胆!”
“那现在……”
“多花钱,让那些人说嘴去!”廖珏瑶冷声道。
谣言就是那样无影无踪的。只要说的人多了,那些人就会信。
现在不过是一时扭转,只要坚持下去,她们的名声就算不能烂臭,但也别想好。
那个齐敏就别想进门了!
如梅答应一声,就转身出去,接着就是微微一叹。
作为旁观者,她觉得,姑娘最好的方法就是跟那个齐敏和解一下,反正二人都是不想进门的。
但廖珏瑶的自尊和骄傲,却低不下去那个头。
齐敏不愿意进门,楚凭风却苦苦求着,那作为楚凭风妻子的廖珏瑶算什么?
廖珏瑶又花钱去弄鬼,但已经有人不想再看到她蹦哒了。
梁王府——
梁王府的内溪自山上引下的水源,周围各类怪石花卉。
溪边的大青石傍,一名少女正蹲在那里,一身精贵的粉色齐胸襦裙,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簪在单螺髻的步瑶,垂下金色流苏偶尔碰到雪白的颈脖。
赵樱祈正拿着一个小乌龟,放在溪水里泡了泡,又用小刷子给它涮了涮。
她身后是大青石,远远的,有两名丫鬟捧着用金粉描着寿字的灯笼走过。
明天就是七月七,牛郎织女来相会的乞巧节,也是梁王的生日。
府里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也只有赵樱祈最闲,跑到这里来洗乌龟。
“西角门那边的灯笼够了么?”一个丫鬟道。
“好像不够。”另一个道,“送完东门咱们就去送西角门的。对了,你有听说么,昨儿衙门审的案子倒是有趣又好笑。”
“哦哦,我知道了,又是那个叶家!啧啧,从去年闹年今年,原本以为消停了,不想,现在居然又闹起来了。那个叶棠采也是倒霉催了。”
“京里居然传出这样的流言,那可是毁名节的大事啊!虽然在公堂上告了,说是那个渣爹放的谣言,但也只是平息了一半,还有人在乱传呢!”
丫鬟点头:“若换了是我,被这样抵毁攻击,都要上吊了。不过,说不定是真的!否则哪里这么厚脸面活着!”
“对!哈哈哈!”这两名丫鬟一边嘲笑着一边离开。
赵樱祈整个人都呆了,这说的是棠姐儿?她连小乌龟也不洗了,把它藏到怀里,提着裙子就走了。
先回萍汀小筑,没找到人,又往外头的花园闲逛着,寻了三刻钟,远远的在渔湖那边看到人。
湖上一排八角翘檐的水榭里,一抹华艳的紫色身影正在垂钓,一名穿着水红对襟襦裙的貌美女子正靠着梁王而坐,看着他钓鱼。
赵樱祈远远地看着,那个女子自己不认识。但她知道那定是梁王新纳回来的姬妾了。
赵樱祈见怪不怪,反正他身边的女人次次瞧着都是新鲜脸孔。
赵樱祈穿过架桥,走进水榭里。
那个貌美女子先回头看了她一眼,见是赵樱祈,美眸闪过鄙视,便装作不知道一样,整个身子都贴到梁王后背,下巴搁在他的肩窝上,靠得更紧了。
赵樱祈抿唇上前:“王爷。”
梁王手拿着钓杆,余光冷扫她一下:“何事?”
“明天你生日。”赵樱祈怯怯地看了他一眼。
“嗯。”梁王冷淡地应了一声。
“有、有请棠姐儿吗?”赵樱祈小心冀冀地看着他。
“没有。”梁王冷扫她一眼,“本王干嘛要请她。”
赵樱祈怯怯道:“去年也有请的。”
只见梁王神色一冷:“本王不爱请!如何?”
赵樱祈一怔,鼻子酸了酸,眼巴巴地看着他。梁王已经转过头继续垂钓,不再理会她。
那个靠在梁王身上的貌美女子嘲讽地扫了赵樱祈一眼,啧啧,她都替她尴尬呀!
赵樱祈见他不再理会自己,便转过身,提着裙子离开。
貌美女子嗤一声笑了。
梁王那魅艳的眸子突然瞥了她一眼:“你知道她是谁吗?”
貌美女子怔了一下,娇声道:“妾身知道,那是王妃。”
“既知是王妃,为何不行礼?”梁王冷声道。
“妾身……”貌美女子小脸一僵,因为这个王妃不受宠,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她是新进府的,王爷最近极宠她,自然可以不向那个空头王妃行礼。
但哪里想到,梁王突然会如此发问……
她还未想好如何回话,突然身子一轻,接着哗啦一声,她整个人就被踹进了水里。
梁王扔下手中的钓杆,就转身离开。
出了水榭,迎面就见陆侧妃走来。
陆侧妃看着还在水里挣扎的姬妾,脸色一变,低声道:“王爷。”
“这种不懂规矩的,本王不想再见第二个。”梁王的声音冷得似能让人冻成冰。
陆侧妃身子一抖,连忙躬身答应:“是臣妾疏忽,没有管教好。”
梁王已经拂袖离开。陆侧妃连忙叫来婆子,帮着去把那个貌美姬妾给捞上来。
幸得这貌美女子有几分水性,倒是捡回一条命。
七月天气凉,湖水冷,被捞上来时,那貌美女子已经瑟瑟发抖,但让她最害怕的不是湖水冷,而是梁王的愤怒。
貌美女子伏在地上吐水,见陆侧妃过来,便一把抓住陆侧妃的手,哭道:“侧妃姐姐……”
“你进门时,我不是让素秋去教过你们规矩?”陆侧妃怒道,“王妃纵然再不受宠,王爷就算再讨厌,那也是王妃,是原配!王爷乃元后嫡出,自来最重规矩。”
那貌美女子冻得苍白的小脸一僵,接着一阵青一阵白。
梁王乃元后嫡出,是为大齐正统。但现在当上太子的却是继后所出,对比起来,那是不合规矩的,偏半边江山都在拥戴太子,皇上也属意太子。
梁王无能为力,由此及彼,梁王自然看重规矩,也维护着这法制。而这个不受宠的王妃,也是法制之一。
……
赵樱祈出了渔湖之后,就回萍汀小筑了,坐在庭院的紫藤廊架下,趴在石桌上,用手逗着那个小乌龟。
“哎呀呀,这个乌龟你是哪里来的?”一个声音在后面响起。
赵樱祈身子一僵,回过头,只见一名十八九岁,长相清秀的丫鬟正弯着腰看她。
这丫鬟叫小婉,当然,她上一个丫鬟也叫小婉,上上个也是。
因为换太多了,梁王自然懒得给这些丫鬟起名字,所以每一个都叫小婉就是了。
赵樱祈吱吱唔唔地说:“在这里捡的。”
“哦。”小婉点了点头,“那它叫什么?”
“叫小棠。”赵樱祈说。
“哪个棠?”小婉蹲下身。
“海棠花那个棠。”赵樱祈想了想,“我就放在这里,偶尔过来瞅一瞅,也不带回屋。”
小婉哦了一声。
赵樱祈又想到了叶棠采,就说:“你可知道,外头关于叶家的事情?”
“哦,当然。”小婉说,“外面都不知传多少天了。”
小婉就把外面谣言叶棠采和温氏不贞洁,勾搭男人,最后抓到是叶承德使坏,虽然止了一些谣言,但还有一部份的人在乱说乱话。
小婉道:“那个褚三奶奶,她的丈夫才出征了。去了玉安关,不知死没死。褚三奶奶该天天想着他,会很担心的。”
赵樱祈一怔,想到叶棠采的处境,便红了眼圈,泪水一颗颗地往下掉。
“王妃,你不要哭。”小婉皱眉,“王爷会生气的,一会就晚饭了,你敢哭,他便要吼你。”
赵樱祈这才抹了泪,走回屋里。
第二天一早,赵樱祈就起床,魏嬷嬷绷着脸站在妆台后给赵樱祈梳头。待梳洗完毕,就与梁王一起上了朱轮华盖的大马车,一起入宫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