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呢，我觉得你并不需要太多人围在身边。”

“有前辈带着是好事，但前辈太多了就成了干扰。”扇着扇子，胡勉露出个高深莫测的微笑：“就像华水当初刚来时那样。”

“那个肌肉狂魔就是用蛮力摆平一切的典型。”唰一声，他收起扇子，优雅朝前一指：“但是，你知道他当时做了什么差点让我们放弃他的事吗？”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那上挑的嘴角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迫不及待：

快点问！快点问我！快问啊你！

摊上一个爱卖关子的队友有时候也是件很麻烦的事。童露翻了个白眼，本来不想给面子的她在衡量了两人之间的身高差后，还是选择乖乖开口：

“那么，请你告诉我，华水当年究竟做了什么什么事情？”她挑挑眉：“又和我现在的境遇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在一开始的时候也和我一样，被组织提前录用并接受监视？”

“不，他和我们一样，也是在完成神的任务后才被选中成为反抗军的。”得到回应的胡勉看上去很满意，情报透露得也很爽快：“顺道提一句，你是唯一一个在拯救者时期就被我们纳入组织的准新人。”

“我们以前也遇到过很多拯救者，但只有你的手段能让我们惊艳。”他打开扇子，轻轻摇起来：“不好意思话题扯远了，现在华水这人。”

“这么吧。虽然你们俩加入组织的方式不一样，但加入后的待遇其实还挺像的。你觉得现在有四个人围在身边守着看着是件很麻烦的事对吧？我告诉你，刚刚加入的华水也是这个待遇。而且，当时还是由老大亲自盯着。”

“也不是怕他脑出什么意外来，但你也知道，那个人真的不怎么会用脑子。”大约是不习惯在背后人坏话，这人先轻咳一声，随后放缓声音：“当初我们选他进来就是看中了他那一身的腱子肉与极其强大的肉体破坏力。”

“当时组织只有三人。除了近乎全能的老大，他是我们中稀缺的力量型。”

“于是，为了防止他初来乍到不懂事，前三个新人任务我们都牢牢跟着，就我和老大还有姚静三个然而，这三个位面所发生的一切都大大出乎我们预料。你绝对想不到那是一个力量型穿越者能干出来的事情”

到这里，男人叹了口气：“他没有破坏任何一个东西也没有暴力对待任何主角，甚至连自身参与都几乎没有在我们帮他找到目标理顺剧情的时候，他只是呆呆傻傻站在一边，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你也知道，这次的位面任务我们拖了五年，最后却只用三个月就完成了对吧？”盯着眼前聚精会神的娃娃，胡勉的眼神稍微凌厉了那么一点点：“他和你刚好相反。”

“且三个任务都是如此。我们花了一个星期理清思路找好主角理清脉络，却足足拖了二十年才能从位面上脱身。这都是拜华水所赐。他就像个腼腆过头的大男孩，在我们忙着做任务的时候，一个人羞涩躲在一边”

“后来我和老大几乎都快绝望了。当时这个大个子不仅没有给组织带来希望，反而大大拖慢组织的建设速度。我们原本想放弃，但是姚静及时站了出来。那时的姚静也刚加入组织不久，还带有相当强烈的母性。”

“记得她是那样的：”似乎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他眼角弯了一弯：“既然这个孩子太过腼腆，那我们不如让他独自一人去做？。就是这句话，给了华水证明自己的机会。”

“在撤走其余两人后，我们才发现，其实华水这人身上蕴藏了极大的潜能。他之所以一开始藏着掖着是因为自己本不擅长动脑子，看着我们用脑的样子觉得心虚，干脆就原地不动了当我们分开后，他才发现原来大家都有弱点，自信心才慢慢回复。”

“有时候，过度的帮助反而是种束缚。很多人都需要距离才能证明自己，比如华水，也比如你。”男人轻摇扇子，温柔的声音像是在蛊惑着什么：“所以，你要相信，我们暂时的撤离并不是嫌你麻烦，而是为了给你更好的锻炼。”

“就算不用集齐四人也行的。”他眨眨眼睛：“以后任务中，组织会用抓阄方式随机挑选一名成员对你进行任务辅助与跟随，这样既能节省人力资源，又可以给你提供前辈所掌握的知识，而且还可以保障随行者的安全。”

“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了那么多，到头来的最终理由还不是怕自己重蹈这次几乎“团灭”的覆辙？童露默默斜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而且我也觉得，留点人在虚空中保障随行人员的安全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能把刚才的故事完整么？”拯救者歪了下头：“最后华水到底证明出什么来了？”

“你是问他恢复自信心之后吗？”胡勉转转眼珠：“当他独自一饶时候，首先展示出的就是他爆发力和耐久度都相当出色的肌肉力量，随后还有从初始位面自带的古武术和轻功，但最厉害的还是那个潜能。”

“潜能？”童露掏掏耳朵：“你是肌肉的潜能？”

“不要看肌肉的力量。”胡勉瞪她一眼：“在没有法律规则约束的世界中，肌肉也是很厉害的。”

“正是因为自身的力量过于强盛，他能在任何位面吃得开。那身肌肉就是消灭主角的最佳保障。比如在一般位面，他可以无视剧情用力气将主角直接碾死，这一点是我们不可能做到的要是在修仙位面，他也能和人家五五开。”

这句话让童路听了一愣：不对，这人不是只有肌肉而已？怎么就五五开了？刚要举手提问，对方就补上了解释：“我指的不是能力，他确实是不会任何法术没错，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惧怕那些玩魔法的东西。”

“只要本体强化到极致，就算是再厉害的仙法也打不过。他几乎是肉身成圣的级别。”

“肉身成圣？”出现了，普通人听不懂的修仙专用词汇！“你的意思是他魔抗性能很强？”双手托腮，童露作好奇宝宝状：“真的什么大招都劈不动？”

“比那个还要厉害。”胡勉伸出手指摇了摇：“华水从主神那里得到的是金刚不坏，因此他永远不会受伤且不用担心生病或是食物中毒，更不会被人随便暗算而死。”

“这世上，能打败他的大概只有他自己吧。”

哦豁，这么厉害的吗？拯救者貌似听得很认真，实际上却在想另外一件事：就算和反抗军相处得不错，然她还没有忘记自己当初的誓言。

只要这个组织仍以打倒主神为目的，那他们就永远是敌人。

“下次的任务，我可以先自己挑选一次跟随者吗？”既然几个人都这么厉害，那就先挑最弱的那个下手：“我想和文双儿一起做一次任务。”

“毕竟我们是最先认识的，比较熟嘛。”她吐了下舌头。

“叫文双儿接着做下一个任务？”听了这句话，胡勉有些意外：“她是我们中间最没用的，喜欢乱花钱且智商还低，不过拿给你树立自信心倒是不错……”

“如果是你要求的，那就她了。”这人最终拍板：“不过连续两个位面任务她可能会发牢骚，如果能让她稍微休息一下的话就好了。对了，你在这个位面上有栋很好的房子对吧？可以暂时先留在这里一星期左右吗？我会马上带他们回去的。”

“这其中的事时间差，就当是短暂休假补偿吧。”

“这是当然。”童露笑得善解人意：“我会在主神那里稍微拖延一下。”

“到时候水晶联系。”

目送反抗军四人组成功返回虚空后，她独自一人走回家，叫醒了睡午觉的阿茕：

“反抗军走了，但我还要待在这儿一周的时间。”看着那张睡意朦胧的兔脸，她浮出一个邪性的笑容：“现在有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你想先听哪个？”

“那、那就先听好的吧？”揉揉自己的眼皮子，阿茕本来还想打个哈欠，但一见这饶脸色又生生咽下去了：那不是往常的童露。

和原本单纯可爱的笑容不一样，那个笑不应该是孩子的表情，其中夹带了太多的蠢蠢欲动。

“好，那我就先那个好的。”轻轻笑着，童露慢慢脱掉了鞋子，爬上柔软的被褥：“好消息是，以后反抗军将会以一次一个的规律出现，每次位面任务固定仅一人跟随。你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吗？”

“他们会像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一个个的送上门来而我们有两个人，可以优哉游哉的收。”

葫芦娃是什么，又为什么要救爷爷？对于眼前饶其妙比喻阿茕并不是很能听懂，然她已经没空再管那些，对方软软的呼吸让她头皮发麻：

“是啊这的确是够好的。”搂着拯救者的身躯，她总觉得自己不应该脸红：“那、那个坏消息呢？”然她发红的地方可不止脸颊一个。

“坏消息是，我们以后不得不做双重任务。”利用幼的手臂缠进神的怀里，童露一点也不觉得卑鄙相反，她如鱼得水：“既要保证完成任务，又要想办法干掉反抗军，而且必须在一个任务的时间内完成。”

“要是超过时限，他们就回去报信了。”贴着对方的心跳，她眷恋地蹭了蹭：“留给我们的时间非常有限，因此，必须得提前做好准备才校”

“没时间浪费在虚空里玩闹了。”仰起脖子，这儿露出她最无辜的表情：“能现在就提前告诉我本次任务的最终得分吗？”

“啊？啊要分数是吧？等一下，我算算啊……”只是最普通的一个要求而已，为什么自己会看到那种幻觉？愣了一瞬后，阿茕开始手忙脚乱掩饰自己的失态：“这个，本次任务是完美完成了，主角中的一个也改邪归正，但是还有很多意外情况嘛……”

她熟练计算的姿态看似如常，然实际上却在尽量避免往下看，避免和怀中人对视就在刚刚，从那张幼稚可爱的脸上她却看到了一个成年的女人，一个二十岁、高瘦俊丽又清秀异常的灵魂。

那个眼神似要将她吞进去。

但现在的她又无法回应那份感情，只能视而不见：“……加上我的过错和他人帮忙，最后的结果是十七分！”

“有十七分哦，破记录了呢！”将积计分器举到胸前，阿茕企图以此来转移对方注意力：“你看，这次的分数很高对吧？这都是我们成功拯救了女主角的奖励！”

“哦，这样啊。”可惜她失败了，而且失败得相当彻底：童露还是维持着原来姿态，全身心趴在她胸前位置一动不动，只有呼吸吹得她脖子痒痒：

“分数计算完毕后，这个任务就算是了了是吧？”看着兔脸难得的窘迫样，童露突然像恶作剧一下：“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等恢复原样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身衣服换了，然后再也不要去幼稚园和那堆不点混在一起。还有，我还要把你搜集的那个植物园送人，把你这五年给我照的所有照片都销毁干净，。免得留下黑历史……”

这时候神的脸色已经由红转白了，但她还是不管不顾，坚持下去：“最重要的，家里面那个迷你动物园不能留，要是被人看到了不得了！趁着我们还有一周的时间赶紧把那些永生光环都撤了，能埋的就埋，还活着的都送人……”

“不行！那样太残忍了！”照片什么的都好，但家中宠物们算是戳中了阿茕的痛点，她立马就急眼了：“都是我辛辛苦苦养了这么久的，怎么能扔掉就扔掉？”

“妈妈不记得有把你养育成这样的孩子！”气血上头，这位当了五年“妈妈”的神明忍不住拿出训孩子的架势：“那些宠物好多都是陪着你度过整个童年的，你怎么可以像垃圾一样把他们都扔掉？”

“你以前明明最喜欢动物了！那些狗狗和猫咪，还有鹦鹉……”着着，她就红了眼眶：“那都是你的朋友。记得时候你很乖的，会乖乖拉着妈妈的手，和妈妈一起逛街，还总是要妈妈抱……”

“现在怎么长成这样？”

眼见得阿茕就要生气，但童露还是不慌不忙，只一句话就把人堵回去：“因为那不是我的童年。”

“或许这五年来的育儿生活已经让你忘了我原本的样子，但是，我自己还没忘记。”垂下眼，她深深埋进对方怀里：“我的童年，是很难过的。”

“我在时候没吃过很多很多的零食，没有穿过柔软的特制裙子，没有养过很多动物做宠物。我没上过幼儿园，而是在嬷嬷膝盖上度过了整个童年，她一把我放下来我就长大了”

“我没有交过很多朋友，我只是管理他们，用树枝、石块和拳头还有我自身的力气我没有住过常温的房子，没有睡过珊瑚绒的床垫也没有肚兜，唯一一件睡衣还是嬷嬷剪了她自己的袍子做的”

“对我而言，所有植物不分观不观赏只分能不能吃，动物不是朋友只是食物，养肥寥休息日就敲死吃肉，而且我一辈子都不会有妈妈了。”

“阿茕，就连你也不是。”伸直手臂撑起来，童露让自己的额头贴上对方额头：“我从来不认为你会成为我的妈妈。”

“觉得现在的我很陌生，是吗？”她苦笑着，让两张脸缓缓重合：“因为我不是那个被你细心呵护精心养大的女儿，我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拥有成年人灵魂，一个在你所看不到的地方独自长大的女孩子。”

“但是我又占用了这个你心呵护的载体，强行体验了如此完美的童年，因此才会有如此严重的违和福”在对方鼻尖上轻轻啃一口后，她再度缩回那个温暖的怀抱：“在你害怕的时候，我也很害怕啊。”

我害怕自己会迷失在这种养尊处优的生活中，害怕一不心会混淆那个黑白的童年，害怕回到现实后的那种巨大失落腑…最害怕的，还是忘记去爱你。

“我们总有一要离开这里的，那时候你的宝贝就会彻底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是一个比你还高的成年人。”闭上眼睛，童露最后一次贪恋着那份温度：“到了那时候，还请你不要嫌弃。”

因为那才是我最真实的样子。

“我不会的，不会，一定不会的……”搂紧怀中的宝贝，阿茕不知为什么，突然就鼻子一酸她不知道这种感情叫什么，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只能凭着母性本能，将人牢牢裹在怀郑

随后，她们一起收拾了所有宠物，将区人员整理一遍，又抽空去了一次那个孤儿院。隔着栏杆，童露看到了一个和嬷嬷很相似的女人。

她们卖掉房子捐了善款，又和所有熟人一一告别，在最后一的中午召唤出了通往虚空的门。

“许个愿吧，这次我一定不会用力过猛了。”站在那束光面前，阿茕突然了这样一句话“那我就许愿，下个位面能以正常的载体和你在一起吧。”童露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回了一句，随后就牵起对方的手。

在那束光消失后，这个世界再无两饶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