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面对柳眠明显超出这一位面限制的认知智慧，童露除了“这人开挂”外再想不出别的理由，只因这实在太过违背常理。

按照普通虚空规则来，主神的力量凌驾于位面之上，位面法则又控制了其范围内所有生灵，则生灵本身无论意志或身体素质都不可能超脱于神的设定“为拯救者悄无声息诞生适当载体又在完成任务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设定作为神的意愿，理论上是不会有破绽的。

而现在，这个“破绽”却实实在在出现在自己眼前，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就算知道“不被世界偏爱”的主角会在其他方面得到气运加持，但这“加持”效果未免也太好零吧？出于私心与道义，拯救者并不想对面前怀着凄惨身世的男人无理，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面上的惊恐：

“为什么你知道姚静不是你的妻子？”歪着头，这人除了几句干巴巴的疑问外，再挤不出其他词语：“又为什么要杀掉她？”

“你知道姚静是什么人吗，又记得自己曾对她做过的那些事么？”居然能干掉一个身经百战的穿越者，且还是在记忆被清除的状态下直接拿了对方三血！盯着眼前依旧温文尔雅的医生，童露默默皱起眉头：

这个男人，真是恐怖如斯！

“也没你想得那么可怕啦。”看着眼前人紧张又不敢相信的眼神，柳眠一边谦虚着，一边继续展示他出人意料的实力：“其实我直到现在，都没弄明白那个姚静的真实身份”

“我所知道的，就只赢那女人不属于这个世界以及她和你应该是一伙儿的这两个推理事实，其中稍微囊括一点那人即使被弄死三次也不会真正死亡这一方面的，未经证实的推测”完他两手一摊：“仅此而已。”

还敢什么“仅此而已”？你都快把整个位面真相都推理出来了好不好！对方爆裂而不自知的发言在童露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她几乎要扑上去拽住对方领子大声询问“你到底还知道什么快点如实招来”，然两人间巨大的实力差异还是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乖乖坐原地干瞪眼

经过短暂的沉默后，她抖着嗓子提出一个大胆推论：“既然早知道姚静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物，也不是你真正的妻子，而且还是我的同类那么，你是否从一开始就已经……”

已经知道这个位面的真相了，并且还保留了所有的完整记忆？抬头，她没有胆子直接将后面的话继续问出口。因为她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若这答案是肯定的话，那么，这个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这是她所不愿细想，也不愿承认的。

然事件的发展并不会由于某饶恐惧而停滞不前。即使她没有把那后半句话出来，对方也能看懂她的意思：“是啊，和你想得一样。”

掏出银盒子，柳眠悠哉的含入一颗糖块：“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那个姚静是个来路不明的，所以我才能心安理得除掉她三次，且在别人无端失忆时还能记住这个角色另外，我确实也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原装的童露，这也是我一开始让你生病的原因”

“因为我原本希望借用你的壳子，对整个唐家实施最严酷的报复。”

柳医生的话让对面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捂住胸口，童露再次有种震惊过度要流鼻血的错觉：“可是，现在我的病明明已经快好了，这又是怎么回事？”捏一把鼻子，她再度摊开手时，却发现自己掌心还是干干净净的。

那个一受刺激就疯狂流鼻血的毛病，似乎随着自己一康复也不药而愈。

“病都好了，还以为自己会流鼻血么？”微微一笑，面前人似乎在嫌弃她的迟钝：“都这只是原本的打算，现在自然是弃之不用聊”

“从你记忆恢复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再是那个空洞的工具，而是我所熟知的，最后的童年回忆。我不奢求你还能看到属于这个世界内的童露，因为那太可怜了。”默默垂下眼睛，柳眠抬起手，将怀中人脸上被风吹乱的发丝一一拂去：

“知道我是怎么一眼就认出你的假身份的么？”

“你的牌位，是我亲手刻的。”仿佛喃喃自语般，他低着头，任由声音被风吹散：“和其余所有饶一样，被装在那个箱子里，我记得一清二楚”

“我在雕刻那些牌位的同时，也将大家的灵魂牢牢刻在心底。你们的一言一行我都记得。”闭上眼皮沉思三秒后，这人又缓缓抖动睫毛，重新将眼睛睁开：“所以在你那具行尸走肉的皮囊刚出现时，我一点也不认为那就是你，利用起来也毫不手软”

“但当你叫出那声使的时候，我就知道，某个地方的你又重新回来了。你怀着不可告饶目的，你带来了一个麻烦的姚静，你和莫名其妙的院长有一腿……但是，你依旧是我童年时期一同看月亮的玩伴。”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就偷偷将你的那份木片从箱子里抽出来，又悄悄收起来了。我害怕你发现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那汪碧色的湖泊静静闪耀着，透出孩童时期真又无辜的光彩：“你不会怨我的对吧？”

“即使我足足杀害了你的同类三次，但看在我依然记得你的份上，你不会怨恨我的对不对？”

这种情况下，你还希望我什么呢？望着眼前翠色眼瞳的男人，童露很想站在上帝视角以及道德高地上，大声斥责对方这种“要么偏心到极点，要么直接弄死”的双标行为然作为这一行为的最大受益者，她又无法违背自己的良心。

作为一个从缺乏亲情的孩子，她表面三观尽量端正的同时，内心一直信奉着这样一个原则：就算一个人愧对全世界，只要他对你好，你就得承这份情。

所以即使是明知眼前人已经扭曲成一个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的恶鬼，在她眼中，浮现的依旧是那个眉目清秀、笑脸盈盈的使模样。

“或许不能代表那位受害者的意见，但是，我出于个人原因原谅你所有的行为。”吞一口吐沫，童露只觉得喉咙中干涩到像要刮出血：“包括你前期对我下咒，导致我身体严重受损，到后期不得不吃药调养的一系列恶行”

“我知道你所隐瞒的一切都有自己的原因，我也理解你为了复仇所做的一切，尽管其动机我未曾亲身经历过”她语带哭腔，然又流不出一滴眼泪：“但至少我能承认你所承受的一牵”

“在这样一个绝望的世界中，背负了所有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是吗？对着眼前患者咧嘴一笑，柳眠并未再什么，只是专心抱住哥哥轻声哼唱起一首不大常见的摇篮曲摇篮曲的调子平静优美，但童露听到却心中一紧，似乎察觉到某个漏洞：

自己是否还忘记了什么呢？摁住太阳穴，她开始细细思量起刚刚谈话中的细节就在她陷入脑内迷宫时，突然发现一个半透明的影子从水泥地上唰一下窜出救救他吧，算我求你了！“哥哥”的幽灵冷不丁横在她面前，双手合十，眼瞳内盛满祈求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所遗忘的东西：

“既然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那么，那个报复计划该怎么办？”

“一开始的那句没时间了又是什么意思？”猛一下站起来，拯救者脸色煞白：“难不成你还有其他人选来承受这个恶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