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没睡好的沈可心,又照常去了大厅导诊,再回住院办理处。
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昨天的注射,对沈可心来说是既高兴又担心的。
高兴的是,轻而易举地就学会了给病人注射,而且没出差错,她觉得前所未有的自豪。
可她又有点担心,没经过正式培训,也没其他护士陪同,擅自给病人注射,这是违规操作呀!是要处分的,也不知道上面会怎么处理?
她担心着纠结着,心神不宁,免不得又自责和后悔起来。
不过后悔归后悔,该干嘛还得干嘛,既然已经发生了,也只好等着。
”小沈,你知道吗?昨天你是给谁打的针”窗口无人,正闲着,美人俞开了口。
“知道啊!护士长的老护士长呗”沈可心微笑着,对着美人俞轻声作答。
“嗯!她是老护士长,你还知道她是谁吗?”美人俞看着摇了摇头的沈可心,继续道,
“她是我们医院的护理部主任,第一任”
“啊!”沈可心张开嘴,顿了一下才合上,惊奇的眼光盯着美人俞,似乎在确认此消息的准确信。
其实不用怀疑,优雅的美人俞,从来不打诳,她说的话可信度几乎百分百。
看着沈可心那眼神,美人俞好像一不做二不休的样,继续着她的爆炸性新闻,
“还有你不知道的连我也才知道,昨晚,才听我爸说起的”
美人俞没微笑,盯着沈可心,很认真地说:“老护士长就是吕明悦,是我们省军区,唯一一个,在延安学习过的护士长”
一发火箭炮,嗖的闪过,沈可心从椅子上站起,身体微颤,半天才说出俩字,“延!安”
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女孩,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在云里雾里,她知道美人俞绝对不是开玩笑,也绝不可能骗她!
她本来对解放军就由衷的尊敬和热爱,而她竟然是延安的老八路
“天哪我给书里的英雄,电影里的人,打针了”
火箭炮拐了弯,嗖的又回,爆炸,炸的沈可心完全懵了
她不知所措,坐回椅子,起立,又坐回,再起立,转了个圈,像只激动的小鹿,一阵风去了二楼。
她拉了黄丽,一阵超音速,巴拉巴拉。
黄丽听了瞪眼点头,还没完全明白过来,沈可心又想到违规操作的事,连忙又下到一楼,来到护士长办公室。
此时,她的兴奋已渐渐回落,局促地立在一旁,低着头,愁云惨雾,准备挨训。
“那个打针没事了”永远都温和可亲的护士长,微微一笑,继续说着,
“老护士长已同主任说了,是她硬要你注射的,主任表态,不追究,过了别担心啦!”
顿了一顿,护士长收住笑容,变得严肃起来,盯着沈可心又说了一句:“不过,你这次确实有点莽撞了,下不为例!”
“嗯!”沈可心认真地答了一声,点了点头。
看着她还杵着,护士长温和地用手拍了拍沈可心的肩,挥了挥手,笑着说,“回去吧!”
一到了走廊,想着护士长说的话,她下子轻松起来,心里哈哈的笑着,不管是哪个主任说的,不扣工资,没受处分,就是好
没事了!
哈这下,不消纠结,不用担心。”
沈可心心里美美的唱着,踮着脚,轻盈的像只蝴蝶飞回她的椅子。
可是,她又觉得很奇怪,想着药单里的“吕明悦”,竟然医生药师都不知道此人趁着闲暇,像个八婆疑惑着:“俞护士,那老护士长,不主任嗨!老八路”
真是的,她竟不知如何称呼,一阵难得糊涂,继续好奇地问着,
“他们来,怎么大家都不知没人通知”
“他们从金陵下来,参加老干部元旦聚会,想比是来看看工作过的地方的。人家也不想惊动的”美人俞停下手中的活,看着沈可心,嘴角微扬,平静地说着,
“要不是老护士长胆囊不适,开药打针,来了走了,大家都不知”
原来,大人物出来不一定就要人陪着,簇拥着他们可以是平易近人,悄悄而来,静静而去的。
沈可心想着。她对不平凡的人有了一种新的认识。
下午,沈可心正与美人俞忙着。
住院办理处走进一个年轻的男医生,他是内科来门诊部轮诊的。
这家伙从来不好好呆在诊室,一得闲,就跑来与美人俞搭讪。
平时,沈可心看到此人就头疼。俞护士也很讨厌他,又懒得惹他。
这位老兄,蛮横无理,老叼着烟晃悠,烟蒂随着性子扔,把住院办理处弄得烟雾缭绕。活生生一个痞子兵!碍着他老子,也没人收拾他。见着主任又是另一副嘴脸。
这样的人也是解放军?!沈可心心里早早已把他当叛徒枪毙了。
美人俞一看到瘟神进来,借口有事,起身外去。
大家都避而远之,沈可心也不敢造次。俞护士已经走开,她只好乖乖的呆着,呛着二手烟。
这家伙看到美人俞走开,想着是故意避他走的,心生不爽。一屁股坐在美人俞的椅子上,摇晃着身子,哗啦啦乱翻单据。
沈可心很想阻止,又不敢,只好听之任之。
翻的无趣,竟然吆喝着沈可心,“诶!你去把我水杯拿来!”
卫生员得听医生护士指挥的,她只好去了内科诊室。想着要是有病人,立马把瘟神请出。偏不巧,诊室空无一人,过道上也没病人。
她只好拿了他桌上的杯子,回来递给了他。
也真是倒霉,他又说杯子里的水凉了,要换杯热的,她也换了。
本该没事了,偏巧热水瓶里的开水是刘姨刚打的。
这家伙嫌烫,就叫沈可心兑点凉的。兑就兑,沈可心也忍了。谁知,这人不着调,随口骂了声,“小赤佬,小瘪三。”
沈可心听懂这两句是骂人的话,恼火来气,随口问了“陈医生,你怎么骂人呢?”
“碰”的一声,砸了水杯,“我还要打嘞!”
说着,扬起了手。
此时的沈可心,恼到极点,瞪着眼,也气呼呼地吼了一声,“有本事,就打死我!”
话声一出,她自己也下了一跳,如果真要打下来,自己是绝对要吃亏的。
或许这家伙并没真想打,亦或是自知理亏,怕事闹大,手在半空虚晃,悻悻然,无趣地走了。
气的发抖的沈可心,无声的收拾了狼藉,没流一滴眼泪。
最后,想着与这种人置气真不值得,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