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朔朔,又是寒松秀冬岭。
沈可心因大病一场,身体总是虚的怕冷。诊室外一有太阳,就会站在外面。
当然她还有一个小心思,就是可以看到诊室外的车来车往。看着军车的牌照,可以猜测是某军区某部的。
她心里的大华,一直都住着,根本就没出去过。
三天前,沈可心莫名的接了个电话,当她自报家名后,对方就是没说话,她觉得可能是接线员弄错了也没在意。
现在,她迎着太阳,看着车辆。
突然她那超强的第六感又告诉自己,那电话是八成是大华来的。
人有些时候就是这样的莫名其妙。
当她一有这样的感觉,好不容易安耽些日子的人儿,心里的丝丝牵挂又蠢蠢欲动了。真应了那句,“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沈可心顾影自怜,明明是沈氏后裔,怎么就有那么多女词人李清照的感伤呢?!叹息声中,来了辆军卡,而且军卡的牌照正是她熟悉的。
这下,她的小心脏扑通得猛烈。要想躲回诊室,车上的人已经下来,不是张厚华!
一个少尉军衔的年轻军官挽着个姑娘奔门诊部而去。一看到此情景,沈可心是一顿失落,一阵庆幸。
“你好姐不!护士同志。”车上一并下来的小年轻,在岔口朝自己而来,还大老远的打招呼。
“啊”沈可心始终想不起此人,懵着。
“312师一团三连一排,封子瑞。”小年轻自报家名,还向沈可心行了个军礼。
本来记性蛮好的沈可心,这下也想起来了,第一个肝炎病人,说去病房就是关禁闭的那个小战士。
沈可心哈的笑了起来。
“怎么是你?”
“我车技好,被调汽车营,现在是汽车营三连一排了。”
“你们排长是”沈可心听了怔了一下,收住笑容问着。
“刚才那个就是。”
“哦!诶你现在都好吧!”
“谢谢姐,不沈护士,现在我很好,我也很注意卫生。”
“别叫我姐了,我还比你小呢。”沈可心又笑了起来。
“要不是那时候你常来看我,我都憋死了。想想多可怕,那病房。”封子瑞又小孩子样说着。沈可心想着他拽着铁门不肯进传染病房的样又笑了起来。
“其实,我也只是工作之便,没什么的啦!”沈可心想着当时也就去看了几次,也只为随口答应了人家。现在倒被封子瑞热情与感激弄得极不好意思了。
封子瑞前脚刚走,门卫包黑子小金走了过来,递给她一个很小的包裹。
包裹填单的字迹是大华的?!
沈可心一惊!
她想了一下,即刻把包裹和那电话联系起来了,断定那沉默的电话就是大华打来的。
怪事!包裹来自本埠沙镇的,没详细地址,那大华去哪了?他是一排排长,那他应该晋升了吧?
又是一脑的牵挂!
不管了,单子上明明白白写着自己的名字,又是大华的笔迹,退也无处可退。
话又说过来,心有千千,为什么又不打开看看呢?
如此一想,她决定打开看个究竟。
说真的,她也太想大华了,很想知道他的近况。
沈可心没有在诊室里打开包裹,而是耐着性子,熬到了中饭后回了宿舍,躺在床上才打开。
她把帐子放下来,躲在里面,从来是急性子的她很反常,慢慢地打开包裹,上面是一封信,信下面是一个包了又包的小东西。
信笺上还是那刚劲有力的楷体,大华的字迹:
心爱的小心你好!
请让我这样称呼你!
是我把你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
我说过要“挖地三尺,追击百里”的,可我食言了。
你要我选择梦想,放弃你可你知道吗?我要的是你,而不是梦想。
沈可心读到这里,再也无法往下看,眼眶里满是泪水,迷蒙了视线。她让那自由的泉尽情地奔涌。许久,她拭去泪儿,才往下看。
原本讲好中秋一起赏月,然后想同你说,元旦与你回家拜访你的父母。可是后来就变成这样了,天意弄人。
你走了,你也把我的欢笑带走了。今后的日子,我只有你要我选择的梦想。
有样东西是我本来要给你的,只是赏月那天没在身边,那时也不适合提及。现在,就让它连同老爷子留给我的弹壳,最珍贵的念想,一并给你吧。
别把它弄丢了,切记切记!
以后我再也没资格联系你,就让我遥望着你和你的梦想展翅高飞。
我更想,让自己成为那山,不无论春夏秋冬,都能看到阳光下,在蓝天上自由奔放的云。
你就是那多姿多彩的云!
你永远的大华
她把信放在胸前,闭上眼,再次任由涌泉叮咚。
好一会,她才把下面包着又包的东西打开
确实是一个擦得锃亮的有些许凹痕的子弹,几乎看不出弹头的痕迹。她使劲拧了这有点儿沉的子弹,半天也没拧开。话又说过来,沈可心的手劲本来就很小。
于是她就猜,猜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又如何能猜地出。
沈可心是一个很没有物质欲的人,就是与大华去外面游玩,看到有趣的东西,他要给买她都笑笑摇摇头。并不是她不喜欢,不懂得浪漫,而是想着大华的家境,还有自己需要的是大华的那种温暖,还有走进她心里的那种踏实感觉。
既然打不开,也不知如何退回,那就暂时收着了。可大华说是他老爷子留下的,沉甸甸的,也不敢怠慢,好好地藏了起来。
人有时就这样,当时没打开的子弹,后来沈可心就再也没勇气打开,就像她把大华珍藏在心底一样。只有偶然很想念大华的时候才翻出来看看。
不过,她一直确信,里面肯定是大华的一片赤诚之心。他的笑,他的爱,他的温暖,都在子弹里面,永永远远的陪伴着她。
也许,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大华了,可这第一个走进沈可心世界的男人,在她看来已经是铭记在心里,刻在骨里,融进血液里了,成了她生命里灵与肉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