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落到你手里,那才是害了我们姐妹。
玉姝腹诽着,却抿嘴无言,不想跟他争论,对于一个刻意忽略事实的人,争赢了又有什么意义?
他不会承认那些从小为女儿攒着的嫁妆,全部是柳氏一点一点准备起来的,他没搭进半分银子,也没费过半点力气,紧急情况下,柳氏就是全部卖掉,又与他什么相干?做女儿的也只会支持不会抱怨——身外之物,难道还能比至亲的安危重要?
玉姝低眉顺眼,木然听着孟琳有些激动地历数了一通柳氏的随性自专、凡事不打商量等等,等他停顿下来,玉姝才朝外头喊一声“来人”,石榴和雪梨极默契地端着托盘进来,替父女俩换上新沏的热茶以及点心,又很快退下去。
孟琳说得渴了,拿起茶杯喝两口,这才感觉有些讪讪然,他是来干什么的?怎么一下子就纠结起女儿的嫁妆来了?不过,做父亲的,这个也需要操心的不是吗?
女儿没能继承到柳氏的嫁妆产业就罢了,从小攒起的东西还被卖掉大半,这就表示,将来做父亲的或许还得花费银子为女儿置办嫁妆,孟琳心里晦涩不爽,他上哪儿找银子去啊?
自从纳杜月蓉为妾,关起门来过小日子,二人情趣相投、风花雪月确实快活赛神仙,但是美满幸福的生活需要花银子,孟琳奢侈惯了,杜月蓉则是由俭入奢,享受到了好的还想要更好——孟琳每日回府,为博佳人高兴,随手买支簪子或手镯珠花就花掉几十两,杜月蓉每天变着法儿整治好饭菜犒劳夫君,府里大厨房做的份例不屑吃,额外给厨娘银子,要按自己的心意重做,为着孟琳喜好名茶美酒,把公中供应的普通茶酒赏下人,另派人上街去买更好的……
这神仙般的日子才过了没多久,那个常年塞满银锭和银票的匣子就轻飘飘的了,孟琳昨天想拿点银子与同僚凑分子吃喜酒才发现,银匣子已见底,里边真没几两银了!
他深知杜月蓉不是柳氏,而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将银匣子填平,再说男人的时间和精力主要放在仕途上,若是被家庭琐事和银钱用度拌住,那这辈子还能有什么作为?
所以,想法子劝通柳氏,把她接回来,才是最正确的。
孟琳咳了一声,说道:“你母亲非要与我闹这遭,概因把云儿送去乡下一事,那都是你大伯母做的主,还不让我知道,我也生气啊,也找了你大伯母质问……可你母亲不知为何,就是不愿意听我解释,我也无可奈何!她脾气变得如此急躁,我只好顺着她的意,任由她要带着云儿离开伯府,暂居白府也不是长久之计,怕是还要赁屋而居!你也不要太难过,若想母亲和妹妹了,可常去看看她们,多劝劝你母亲让她放宽心,让她知道我们永远是一家人,我不会不认她们的!等你母亲消气了,你告诉为父,为父便去接她们回家——有父亲庇护,母亲疼爱,你们姐妹将来才会顺心顺意、一生安乐!”
玉姝心想这番话对她说可真是白费劲了,母亲脱离孟府、离开不良爹有她一大功劳呢,怎么可能再把母亲给劝回来?
她很温顺地点头应答:“女儿确实很想念母亲和妹妹,如若能去探望,定将父亲的心意告知母亲。”
孟琳道:“你随时都可以去看母亲和妹妹啊,谁还拦着你不成?”
“倒是没有人拦,但祖母严命不允私自出府,前些时父亲带我去白府,之后忘记跟祖母解释,祖母责怪我擅自出门不懂事、不守规矩,我也明白祖母是为我好,不敢造次。”
“这……唉,我知道了,明儿早我自会向你祖母说明,以后你出门,都不用担心她老人家不答应。”
“那也要用车轿,女眷出门要随行的仆从家丁,需得从大伯母处领取对牌,大伯母惯常要克扣我们三房,是不肯轻易给付的。”
孟琳虽然宠爱杜月蓉,但对蒋氏却是打心底里厌恶上了,听见这话生气地将茶杯往桌上一顿:“她敢!之前的事还没与她清算呢,她若再敢如此,你告诉我,我只消一句话,教她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再不能掌管这个内院!”
玉姝鄙夷了一下:早些拿出这点气势,也不至于让你三房两辈子都被蒋氏咬住吃死了!
孟琳想了想又道:“府里公用的马车全是半旧不新,蒋氏……你大伯母手下那些人看着也没几个体面能用的,日后你要出门提前说一声,我把平福和马车留给你,你祖父不是赏给你个小厮吗?带着他,加上你自个院里的丫头仆妇,也够了。”
玉姝从善如流:“那就多谢父亲了,如此我明天正好可以出门去街上买些东西。”
“要买什么?银子不够的话……”孟琳随口问了一句,倒是真心想拿点银子给女儿,巩固慈父形象,猛丁记起自己匣子里已没有银子了,只得尴尬地闭上嘴巴。
好在玉姝自己有银子,没巴望他的资助,说道:“张二姑娘给我寄来请柬,她家大堂兄、西乡侯世子快过生辰了,侯府估计是想要热闹热闹,邀请不少的人,张二姑娘便也请我过府去玩玩,我总不能空手去,想着要买点礼物。”
“哦?西乡侯世子生辰?那我得替你想一想送点什么礼物好?”
孟琳很支持女儿和西乡侯府的姑娘交往,又听说此去是因为西乡侯世子生辰宴,转而想到宴会上可能还会出现更多其他的贵公子,脸上不由带出几分郑重,暗自庆幸自己今晚来得及时,有必要和女儿好好谈谈,教导她在那种场合下该怎么做、需要注意点什么。
玉姝不想听孟琳啰嗦,岔开话题,说明天想早点出府,或许可以抽空去一趟白府,孟琳自是赞成,又交待她务必多多劝告母亲,应凡事为她们姐妹俩着想,不要让一家人分离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