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二,天气还不是特别冷,晴空丽日宜出行,齐王府“贵人”杜倩蓉终于来到常宁伯孟府做客。
别看只是个侍妾,这出了王府,一路而来的架势着实不坐的马车不能太豪奢太宽敞,却十分精致华丽,前呼后拥的,光骑马佩刀的侍卫就二三十号,加上跟在马车两侧步行的衣饰鲜亮的婆子、婢女,以及着装规整统一的家丁,足有六七十人随行,这要放在其它王府,差不多赶上王妃仪仗了,而侧妃出行都不可能有这般阵势。
杜倩蓉能享受这些,自然是齐王的安排,可以想见她是何等得宠。
杜倩蓉倍感有面子,齐王准允下,她穿戴华贵珠围翠绕,把自己打扮得奢丽明艳如同神仙妃子般,坐在马车里看到薄纱外百姓们驻足观看,男女老少都是一副尊敬仰望表情,有人甚至对自己的马车遥遥行礼,杜倩蓉内心极度满足愉悦,下意识地挺直脊背高仰头脸,仿佛已入主中宫母仪天下。
到了孟府走下马车,杜倩蓉的优越感和好心情却很快被消减一半,原因是前来迎接她的人群中没有孟玉姝。
来之前齐王多次叮嘱,让她对孟玉姝要温和友善,表现出非常喜欢的态度,取得孟玉姝的信任和友情,如此便能顺理成章邀请孟玉姝来王府做客,若她借故不肯来,稍后可相邀一同出游,只要进入布好局的地方,纵使她身边人再厉害,也是枉然!
一句话,齐王对孟玉姝势在必得,迫不及待要她成为他的女人!
杜倩蓉一想到齐王会像宠自己一样宠爱孟玉姝,内心便醋意翻滚,她垂了垂眼帘,遮住眸中嫉恨:孟玉姝何德何能?两辈子批命都这么灵验,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轻轻松松就能嫁得贵婿,上辈子占了威远侯夫人之位,这辈子安国公世子、齐王上赶着要她,她有什么好的?真是讨厌死了!
上辈子石宏与自己相爱至深,娶孟玉姝只为做个幌子,并不碰她,却绝不允许府中婢仆轻慢她,让她逍遥自在安享侯夫人尊荣,若非被窥见花园私情,石宏或许还不会杀她,孟玉姝死后,石宏瞒着自己,让人在老家祠堂内安放她的灵牌,享受石氏子孙香火,可见他始终认她为原配正室。
而今齐王想要孟玉姝,说是为了汲取她的福运,杜倩蓉心里却明白,男人都重色好新鲜,现在的孟玉姝单薄青涩,等三两年之后她会变样,身段修长妖娆,容色艳丽惊人,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到那时齐王必定会被她迷惑。
齐王妃陆宝菡才貌双全,杜倩蓉却并未将她放在眼里,因为齐王妃端庄有余灵媚不足,齐王根本不喜欢,且齐王妃福薄,前世齐王封太子二年她就病逝了,石宏掌控朝中大半兵权,位高权重,石佳入东宫成为新太子妃。
想起石佳,杜倩蓉皱了皱眉,痛恨又厌恶,那女人比孟玉姝更讨厌,天生扫帚星,沾谁谁倒霉,上辈子齐王最终没当上皇帝,指不定就是让石佳给克的,而自己被吴俊卿扔到边关受尽凌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就拜她所赐
为保住性命和亲生儿,石佳不惜出卖兄嫂,将孟玉姝之死以及曾生下野种告诉了吴俊卿那没脑子的蠢货最后被烧死,她也不想想:新皇怎么可能容得下先太子的子嗣?吴俊卿倒是放过她了,但很快东宫失火,高和所有的女人子嗣统统烧得精光!
杜倩蓉这辈子是再不愿意看见石佳那个蠢货,省得沾染了她的晦气。
孟林氏领着赵佩兰和孟大奶奶田氏、杜月蓉以及闻讯回娘家来的敏姝、慧姝,在二门迎接了齐王府“贵人”,杜倩蓉和姐姐简略叙了旧,满面笑容与孟府女眷们见过礼,然后由众人簇拥着回到寿安堂,被请上座用茶点,她看了看两边陪坐,假装才发现少了个人,诧异问道:
“府上还有位孟四姑娘吧?今日亲戚们相聚,如此热闹高兴,怎不见她来?”
厅堂里静了一静,孟敏姝冷哼道:“您是不知道,孟玉姝她不食人间烟火,清高着呢,可不愿意与咱们这些俗人为伍,成日里恨不得钻进花花草草堆去住着才好。”
孟慧姝紧随挖坑:“人家身份不同,还没出嫁,便当自己是国公府金尊玉贵的少夫人了,谁都不放在眼里!”
孟林氏瞪了那姐妹俩一眼,不好当着客人面训斥,便看向杜月蓉,希望她来解这个围。
杜月蓉自然也不满意孟玉姝不来迎接自己的妹妹,她如今借着妹妹的势挺起了腰杆,肯定想要维护妹妹尊贵,但她也需要孟琳的宠爱,这些天孟琳待她温柔体贴,一如两人初识相恋之时,她不舍得破坏重新获得的幸福,因此不得不选择听从孟琳的话,先替孟玉姝分辩两句:
“妹妹,是这样的:今儿没想到霍世子也过府来拜访伯爷,只因霍世子还有要事不能久留,又想问四姑娘几句话,伯爷就召了四姑娘去前厅煮茶,所以她一时间赶不过来。”
“啊,无妨的。我就是近日受邀请去各府参加宴会,席间听多位夫人太太称赞孟四姑娘如何的聪慧机敏有才华,天生命格清贵,就想要看看她,见面礼我都给她准备了一份最好的姐姐如今嫁给了孟姐夫,孟四姑娘便是姐姐的女儿,是咱们杜家正经的外孙女儿呢,我这位姨母啊,总得多关心关心外甥女才好。”
杜倩蓉笑着说,特意看了看孟林氏:“老夫人,您说是不是啊?”
孟林氏内心很不是滋味儿,她可是伯夫人,也曾强势说一不二,何曾想到有一天被个侍妾施压,想让孟府赶紧将杜月蓉扶正?
按说这也不算个事了,儿子孟琳早已跟她谈及其中关窍,但自己从容办来,和被人强迫着去做,总归是不一样的,孟林氏心生恼怒,却又发作不得人纵然是妾那也是王府的宠妾,招惹不起。
她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含糊其词应对过去,好在杜倩蓉也知道不能把人逼得太紧,得一步步来,宾主客气谈笑,倒也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