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吃过早饭,玉姝主仆几个就开始收拾东西,等着一会儿世子过来,护送姑娘回孟府,这是昨天晚饭后,世子临走时说过的。
玉姝站在门口,看见青榄走进院里,手上像耍杂技的人那样抛着个小包,那小包瞧着好不眼熟:帕子像是她屋里的素帕子,系结的手法很复杂,是她心情好的时候喜欢用的,很考验人,通常解不开就得拿剪子剪开。
玉姝喊了青榄过来,指一指她手上:“让我瞧瞧这个,你从哪得到的?”
青榄怔了一下,实话告之:“霍十一送的,原本是世子爷为霍十向姑娘你求得,霍十要拿去送给一女的,后来那女的不值当,就不送了,交给霍十一拿来送给我了。”
玉姝被她送来送去的绕晕,正好樱桃端了茶点来,便对青榄道:“进来说吧。”
雪梨刚收拾好绣品,拢进箱子锁好,让两个小丫头抬出去放着,没事了她也走到桌边,好奇地看着青榄把手上的小包交给姑娘,姑娘很轻易地解开,里面是一套三个小瓶儿的胭脂水粉,青榄把昨夜霍十一说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屋里只有玉姝和雪梨、樱桃,都不可能把这事随意去宣扬,主仆几个听完都是一阵唏嘘,颇为同情霍十。
辰时末,霍英来到柳宅。
如果不是因为要处置国公府里那件恶心事,他早就来到了。
眼看自己成亲在即,他可不想国公府里乌烟瘴气,虞氏他暂时不动,但几个狗胆包天、要帮着虞氏算计他新婚妻子的奴才,他是绝容不得的。
昨夜已吩咐护院仔细审问,叫西府管事彻查:凡是与东府那边有丝毫牵扯不清的奴仆,统统清理出去,一个不留!
林平和翠翘的私情,半夜里事发,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林平之父林忠一听竟然犯在世子手里,深知这次凶多吉少,立刻去哭求霍继业和虞氏救命。
霍继业自然是要为他的长随做主,还安慰说没事的,但他手下的人出动之后,几次三番都没能带回林平,霍继业恼了,亲自前往,这回连林平的影子都没见着,霍英的护院、侍卫们个个如同滑鱼般,还跟他堂堂国公爷躲起猫猫,找霍英不知他人在哪里,霍二太爷也是闭门不见,气得霍继业暴跳如雷,却也毫无结果。
等霍英从柳宅回到国公府,霍继业去上朝了,霍英让人拿着收集到的林忠、林平父子贪墨财物、欺男霸女等多件作恶证据,交到官衙,要求当堂审判以正视听,一个时辰之内,林平口中的“林家大院子”就不存在了财物抄没充公,林家十几口本属于霍府家奴,霍世子示下:恶奴猖狂必须严惩,任凭官府发落,直送边关充作军奴!
至于翠翘,给她两条路:要么一碗毒药了结性命,要么送去边关配给断了手足的军汉为妻。
翠翘挣扎痛哭,希望霍十来救她,最后她绝望了,却不愿死,选了后一条。
把这些人打发完,霍英还重新沐浴更衣,这才赶来柳宅,要把未婚妻平平安安送回孟府,然后直接出城,避免跟霍继业正面冲突。
不是怕,而是不想浪费口舌和力气。
他如今事情多着呢,公事私事,还要准备腾出空来配合叔祖的计划,再省出点时间憧憬他大婚后的美好时光!
霍继业下了朝去衙门,就见东府管家昌伯在那等着他,忙问何事?昌伯抹着汗把早上府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说官衙的人进府问话,世子威势太重,夫人禁受不住吓晕过去几次,霍继业大怒,也不去衙门办公了,直接回家找孽子算帐。
一进国公府就直奔西府,却是连霍英的影子都寻不着。
霍二太爷见霍继业横冲直撞,满脸怒容骂骂咧咧,便喝斥他几句,霍继业虽混帐,但平日还是很孝顺的,他也知道自小得叔父真心疼爱,也是因为叔父的疼惜,他才保得这条命,享得这个福,不然也是被他那刚直冷硬的生父送上战场,换个横死的结局。
是以二太爷斥喝下,霍继业很快收敛,但今日情况实在不同:他从小相伴的长随一家子都消失了,他堂堂国公爷居然护不住一个长随!他的爱妻好端端在自己家里,竟被吓得晕倒几次,弄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霍英那孽子!
而霍英何以敢如此霸道张狂,都是二太爷纵出来的!
霍继业越想越不满,忍不住指责霍二太爷:“你就纵着他吧,你把那孽子宠坏了!你等着瞧,咱们迟早会死在那孽子手上!霍府,要被那无法无天的孽子祸害掉了!”
霍二太爷瞪他:“那是你亲生的儿子,你口口声声叫他孽子,那你也就是个孽障!你既对他不满,为何不从小好好教养?他长成这样,怪得了谁?还不是要怪你这个做父亲的!”
霍继业道:“我不想他好吗?我不想教他吗?每次我还没做什么呢,你就拦在头里,这也不准那也不准!现在可好,他与我仇人一般,子不子、父不父,你高兴了?!”
霍二太爷气得直哆嗦,一手捂住胸口,不能置信地瞪看着霍继业,声音嘶哑问道:“你、你把这一切,全都怪到我身上?原来你是这样恨我好好好!我老了,活着也无用,还要遭你嫌弃,那不如死了干净!”
说完,直接闭目往后一倒,寿叔眼疾手快赶紧接住,放倒在地上,再一摸鼻息,号啕大哭:“没气儿了、没气儿了!国公爷啊,二太爷被您活活气死了!赶紧准备后事、通知亲友吧,只是亲友们来了之后,个个问起来可如何交待啊?”
霍继业也吓了一跳,脸色煞白地冲过去伸手探鼻息,发现还有微弱热气,立刻大喊:“没死!没死!赶紧请太医,赶紧请太医!”
寿叔道:“请太医还得递牌子,耽搁时间,就近医馆有熟悉的大夫,常给二太爷把脉”
“那还等什么?立马着人请来!快快快!”霍继业急得满头大汗,倒不是怕背上气死亲长的恶名,对二太爷他还是存有点良心的,真不愿意老人就此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