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日大清早天色还未明,玉姝便被雪梨和樱桃唤醒,因昨夜睡得迟,还有些惺忪迷糊,若放在平时,雪梨几个也就由着她再睡一会,但今儿却不行,怕误了吉时,赶紧地搀着拖着去泡进盛满香汤的浴桶,热气蒸腾中给她洗头搓澡,就是再困也给弄得清醒了,洗完又让吃了早饭,茶水漱过口,便开始梳妆打扮。
定亲之后,一直认为要等及笄了才会出嫁,因而玉姝并不紧着绣嫁妆,至今没绣出多少,倒是雪梨、樱桃几个帮着绣了些帐幔床罩等,玉姝亲手绣好的一套嫁衣,还是在“扳指封地”里完成的,占了封地时间的便宜。
只是她今天不用穿自己绣制的嫁衣出阁,国公府昨天就送过来足足十二套,其中一套凤冠霞帔光华耀目,是要穿着拜堂的。
新娘子穿自己绣的嫁衣出阁,可显其心灵手巧、蕙质兰心,但若能得夫家送来嫁衣,那却是莫大的福气。
全福人徐太太是田氏请来,徐家和孟府住一条街,知根知底,是个白白胖胖面上总带着笑容的四十多岁女人,上面公公婆婆健在,娘家父母也硬朗着,丈夫四品官职,夫妻生育五子一女,如今已有七位孙辈,长孙都快娶媳妇儿了,可谓儿孙满堂,福气厚重。
玉姝正坐在镜前,全福太太口中唱着祝词,一下一下轻柔认真地为她梳头,忽听外间笑声一片,张玉雁嚷着:“我们来了!”
就看见一群衣饰华丽满脸喜庆的姑娘涌了进来。
除了张玉雁和秦宝仪、关淑芸、赵秋苑,另外还有三位面生的小姑娘,约莫十岁左右,赵秋苑给玉姝做了介绍,一个是她亲妹子赵秋纨,另两位是杨府的姑娘杨映雪、杨映月,也是姐妹俩。
石榴和樱桃忙端上茶水、果脯点心招待姑娘们,玉姝笑着问:“你们怎么来了?”
因孟敏姝、孟静姝、孟慧姝在西乡侯府出丑,虽然尽力遮掩,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三姐妹同月出嫁,便是铁证,孟府名声终究是坏了,讲究些的贵女都不会来孟府,尤其张玉雁,她是担心孟府迁怒,会对她干点什么。
如今却一群人跑了来,几位赵姑娘是霍府亲戚,张玉雁和杨姑娘是霍府世交,想必她们一早先去了安国公府,然后从那边过来的。
果然张玉雁笑道:“虽然昨儿大伯母来添妆了,但我们想先看到新娘啊,霍英哥哥就让长兴侯世子送我们过来,今儿客人好多,可巧在二门处见着金蟾,叫他把我们带进来。”
关淑芸道:“一会迎亲的到来,我们就跟着花轿一起走,如此,我们既算是迎亲的,又算是送亲的。”
屋里众人听得都笑了。
姑娘们围看全福太太替玉姝梳头,一边不住声地赞叹新娘肌肤娇嫩,发质黑亮如绸缎,语气里各种羡慕,全福太太也笑称:这些年她为许多新娘梳头,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的肌肤和发质呢。
玉姝笑而不语,自小有母亲精心调理,她的发质和肌肤本就很好,后来又得了月华杯灵液,便是锦上添花,好上加好。
皇帝突然降下赐婚圣旨,婚期定得紧,许多亲友赶不及准备,所以今日依然还有些亲友补上添妆,静玉轩人来客往十分热闹,青榄和荔枝哪也不去,只守在玉姝几步开外,霍十挑了八名个头相对矮小些的侍卫,扮成丫环增派进来,都在院内各处巡守。
主要防的是外头人使坏,比如齐王府之类。
孟府里却也还有些小骚乱。
赵佩兰来过静玉轩两次,第一次到门口,看见雪梨站在那儿细细叮嘱守门婆子,她竟是没有勇气近前第二次领了三个小姑娘一起过来,这三人分别七岁、九岁、十岁,是孟敏姝、孟慧姝的妹妹,平日与玉姝相遇,都是用看仇人的目光相向,今日前来也是面色阴晦、眼含恨意,一副上门寻仇的架势,守门婆子自然就拦住了,大喜的日子,婆子怕吵闹起来不吉利,便不点明她们的不怀好意,只笑着好言劝她们回去。
灵姝、婉姝当即哭闹起来,赵佩兰也大声质问为何不准亲姐妹相见?又怂恿几个小姑娘指使身后的婆子丫环上前撕打守门婆子,说她们才是这府里的主子,凭什么让个恶奴欺负。
这厢才刚吵起来,院里就走出来四名身材粗壮、浓妆艳抹的丫环,一手两个,拎小鸡般把闹事的主仆们统统拎走,还直送到寿安堂门口才放下,那意思很明显:不服气,叫老太太出来理论!
赵佩兰几个瞬间泄气了:老太太在前头尽心尽力地招待客人呢,伯爷说过:要是今天当不好慈爱长者,那就等着被关进佛堂,永远别出来了!
所以今儿老太太是不可能为她们做主的。
开宴之前,孟琳趁隙进来看看准备得如何了,见到玉姝身着凤冠霞帔,华丽端庄,高贵如神仙妃子,没来由地鼻子一酸,差点流下眼泪:这是他养大的宝贝女儿啊,就要嫁人了!
内心里更有一重悔恨,此时此刻真想跟女儿好好说道说道,然则周围客人环绕,却是由不得他多话,只能强抑住辛酸,平平淡淡叮嘱两句,转开身指了指,玉姝就看见吴俊卿微笑着站在人群后头。
玉姝唤道:“俊卿哥哥,你来了。”
吴俊卿捧着两只盒子送上说:“这一个是哥哥给妹妹的添妆,这一个是惠娘给的,她也想来,但近日事儿较多,所以就”
“我知道的!谢谢俊卿哥哥,谢谢蕙娘!待你们大喜之日,我也要去喝杯喜酒。”
玉姝笑着说,她自然了解到齐王府容不得俊卿哥哥,已多次遇险,他们也快要成亲了,万事小心为妙,能不出门就不要出来。
又再说得几句,吴俊卿便跟着孟琳走了。
外边不知怎样安排,静玉轩里也摆了几桌酒席,张玉雁和秦宝仪、关淑芸等姑娘们无需出去,只在这里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