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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地下室,霉菌,苔藓,消防斧。
电杠接触不良的闪烁着,一皮肤病白的高挑男子脱下淋满鲜血的雨衣,摘下屠夫割肉的黑皮手套,随后剩下的,什么也没穿,只是豹子一般健硕,轮廓清晰的精瘦肉体。
“还剩下几个?”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道上站着一个瘦削的黑影,老实说他并不明白裴卫年的动机,不过实际上每个人都无法理解其他人,也没差别。
人生的宝贵经验是,不要说教成年人,除非的确有着高超的悟性,否则他们脑内的观念已经固定,废物就是废物,懦夫就是懦夫,蠢货就是蠢货,这是必不可免的。
你不应该劝别人不要做什么,而是问他,做完没有。
“最后一个了,我的债主可没有那么多。”
裴卫年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苍白的扭曲病容,或许是因为血疫的缘故,脸上两侧的皮肉被剜去,可以看到完整的口腔和两排洁白的牙齿。
“看来你真的很讨厌你的债主。”
黑影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为他的债主默哀。
“你搞错了。”裴卫年穿上了衣服,解释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好过。只是我实在还不上钱了,况且现在又染上病,压力太大了,光是灵视就够我受的,现在总算爽快一点,欠别人的感觉实在难受。”
黑影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不失为一种解决方案。
“你到底欠了几个?”
黑影以前谈话中知道裴卫年是条赌狗,命都赌没了半条,不是因为被砍的,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用肢体来作为赌注,本来重度残疾的身体也是因为血疫才长了回来。
“现在就只差银行了。”
裴卫年略一思考。
黑影早知道自己就不该说。
“你该不会要去炸掉银行总部大楼吧,那样估计才能清空贷款信用卡数据之类的。”
黑影提着建议。
“饶了我吧。”
裴卫年抠着卷发,反正末日都要到了。
“你该庆幸你是一条赌狗,或许正是因为那种大起大落经历得太多,你才承受得起血疫吧。”
黑影想着,能加入互助会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奇怪,必定是在某个地方有着强韧的精神力,才不会在狂化时彻底沦丧理智。
“赌狗么真难听,你不如叫老哥还好听点。另外能不能改个名字,互助会什么的,搞得我像是艾滋病人。”
裴卫年一直膈应这名字,差点就要手牵手一起吐露心声了。
“我们要互相帮忙,才能抵抗猎人的屠杀。”
黑影语重心长,唯有这一点必须要让裴卫年明白。
“算了吧昨天那个满脸牙齿的怪胎不是才把那个什么来着,反正有点胖的人给杀了,吸收了本源之血,简直互助会,把我们聚在一起,说不定就是要自己吃。”
裴卫年冷笑着,即使脸上被剜去的皮肉看不出来在笑,只是发出抽凉气的咯咯声。
“这话你可别让听见,我们是洛城东区这边的负责人,倒不是因为我们两个比较强,说我们只是级的,之所以是负责人,只是我们两个比较清醒。”
黑影发现了规律,如果只是级和级的怪物,那么基本不可能觉醒,级的话就有很小的几率,因为这一类精神力足够强,也足以支配自己的意象。但若是到了级还能觉醒的话,那就极其恐怖了,意志力恐怕强到让人窒息,是那种能干出愚公移山精卫填海之类的角色。
“所以说,上面又发资料下来了么?”
裴卫年无语,上面会发一些失踪人口的名单,搜罗更多的觉醒者,一起抵抗神秘组织的猎杀。即使不是觉醒者,带回来也有其价值。
“嗯,上次是我去叫的人,这次该你了,必须让他们完成指标,不然的话就没有麻醉药。”
黑影平静说道。
裴卫年面无表情,名为互助会,实则是血疫感染者集中地。
“我和他们聊不来的,都是些人渣。”
裴卫年这样说着。
“所以你觉得你是个好人么?”
黑影反问道,看看这个像炼狱一样的屠宰房,他估计还把自己当成正常人。
“当然,至少我不会拿别人的东西去赌。有些渣滓为了龌龊事,什么都干得出来。”
裴卫年指的是互助会里的其他人。
“那好,这样,你不是喜欢赌么?这样我们来赌一把,你输了的话就你去。”
黑影知道他不会拒绝。
“听起来很公平,怎么赌?”
裴卫年跃跃欲试,老实说,以前只是赌钱的话不太过瘾,或许比起输赢,自己更想要的是掠夺他人却合乎逻辑的快感,如今若是能赌一下性命或者是灵魂,就再好不过了,只不过他不会这样赌。
“这个文件袋,没有拆封的,你可以检查一下,里面装的是东区的失踪人口名单。”
黑影把文件袋甩给裴卫年,他稳稳接住,这些名单要发给互助会里的其他成员,让他们搜索。
“然后呢。”
裴卫年检查了一番,的确没有拆封。
“我们来猜男人更多还是女人更多不,算了,这样太过无趣。”
“就来赌一赌,一米八以上有多少个。”
黑影这样说着。
“有趣,定个中间值。”裴卫年说道。
“五个。”黑影回答着。
“那我选择五个以下。”裴卫年不觉得这些天天吃垃圾的混账能长多高。
文件袋被拆开,失踪人口以及警局备案的逃亡者都有,裴卫年一个个数着。
眼看裴卫年就要数完。
“只有四个,是我要赢了。”
裴卫年说道,在翻到最后一页时,脸色一变。
“真是晦气。”
裴卫年看着罗哲的一寸照片,极其不爽。
“那就交给你了。”黑影正准备转身走人,问道:“最近有目睹到真理么,说不定能相互分享一下。”
裴卫年冷笑一下回答说:“物自体之外的东西,用人类的语言可是表达不出来的。”
黑影乐了,或许血疫也是有好处的吧,就算是裴卫年这样的赌狗,也懂点康德的纯理性批判,物自体还行,真是讽刺。
“快点出发吧,指标没完成,那边不好办的。”
“该死。”
裴卫年夹住文件袋,带上了消防斧,互助会里的其他人万一控制不了渴血的冲动,只有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