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门的时候,宋秀臻还真没认出田金枝,她和田金枝还是在宋秀致刚结婚时见过一面,那时的田金枝还是个小孩子,现在十几年过去,小孩子长成了大姑娘,只不过好好的花骨朵儿,不知道怎么回事长成了一棵歪脖子树。
这些话一出口,宋秀臻就知道,眼前这位大白天不上工,躲在男知青屋里的大姑娘,怕就是姐姐那位小姑子了。
宋秀臻是谁呀,那是能拎着菜刀和人干架的,嘴皮子也利索,和她大姐宋秀致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听了这话也不试探了也不装了,直接就冷笑道:“你就是田金枝吧?我看你不如先管好你自己,年纪轻轻的大姑娘,不说去上工自食其力养活自己,就靠着家里老的小的养活着,成天不务正业,走东家串西家说自家人的闲话,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你还有脸说别人?我要是你,羞也羞死了!”
田金枝跳了起来,手指快戳到宋秀臻鼻子上了:“你,你,你是谁,你凭什么骂我?”
“我骂你?我骂你也是你活该!我替你死去的哥哥骂你!你哥拼死拼活养了你们这帮寄生虫十几年,他前脚没了,后脚你们一家人就欺负他的老婆和孩子!你背后说你嫂子的闲话,打骂你哥留下的侄儿侄女,你也不怕你哥半夜来找你!”
说着话,宋秀臻就往外走:“告诉你,宋秀致就算现在改嫁,也轮不到你这样一个……”
她忽然停下,斜着眼睛把田金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遍:“像你这样又懒又馋,又蠢又坏,靠着吸哥嫂侄儿侄女的血活着的人,这事还轮不到你说话!真是白瞎了这张人皮,连牲口都不如!”
田金枝一向是被家里宠惯了的,在学校因为长得漂亮穿得好,零花钱也多,也是同学追捧的对象,哪儿听过这么“恶毒”的评语,直接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别走,你你你,你给我说清楚,你凭啥这么骂我,你,你这个恶毒的贱女人!”
宋秀臻已经走出去了,听了这话又折返回来,站在门槛前面冷冷地瞧着她,目光就像刀子一样:“我凭什么骂你?我现在就给你说清楚,你嘴里那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宋秀致,就是我亲姐!就凭你这么污蔑你嫂子,我就有权骂你!我不动手打你,不是怕了你,是看在你死去的哥哥面子上!再让我听到你这种话,就别怪我不看任何人的面子!”
没想到背后说闲话,却说到了人家当事人妹子面前,还是个这么剽悍的妹子,宋秀臻的话句句戳心窝子,田金枝无话可说,看着宋秀臻一副恨不得动手的模样,心知讨不了好去,跺着脚扭着身子,哭得更大声了。
窗子外面,宋秀臻已经骑着自行车出了大院,去田头上找姐姐和外甥女儿了。
田金枝哭得唏里哗啦的,张爱党在旁边讷讷地劝她:“别哭了,人家说得也有道理,大家都知道那二流子就是来讹人的,他自己都交待了,你这么说,也不怪人家妹子不高兴……”
“呜呜……”田金枝哭得更大声了,一甩手跑了出去。
张爱党急忙追出去:“哎,你怎么跑了,我,我,我说的是实话呀,我也是为你好,你要再这样,万一被田橙知道了,估计还得跟你吵一架。”
田橙这边正在地头上干活儿呢,就见她小姨推着自行车过来了。
宋秀臻是一路问过来的,田埂边的小路窄,宋秀臻骑到这边就下来推着走,远远地看见田橙,把自行车停下,她穿着高跟鞋,田间的小路又不平,走起路来就歪歪扭扭的,一路走过去了。
田橙很是惊喜:“小姨你咋来了?”
周围上工的人都停下劳作直起腰来,看着这个时髦又漂亮的女人。
宋秀臻很漂亮,和宋秀致那种温文内敛的秀美不同,她是一种很张扬的漂亮,被这么多人看着,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走到田橙跟前笑了笑,伸出手来:“家门钥匙给我,我回家给你们做饭去,有事中午再说。”
田橙早就看见了那挂子红白相间的五花肉,笑了笑也没说什么,掏出钥匙给了宋秀臻:“小姨,橱柜里有白面,灶房笸箩里有菜。”
宋秀臻接过钥匙,沿着原路返回,回到大院儿里,看见刚才那间屋子已经锁了门,田金枝和那个男青年都不在了,她也懒得理这烂人,直接开门进屋,生火做饭。
天气太热,屋里根本不能生火,田家外墙下的窗根儿跟前,用土坯垒了一个简单的灶。
宋秀臻把带来的肉切成手指粗的条儿,田家灶屋里有摘回来的豆角和土豆,她把豆角抽了丝,用剪刀竖着剪成细条儿,土豆也削皮切成细条,又和了一大块白面。
火苗儿舔着锅底,锅里的五花肉滋啦啦地响,炒成金黄色的时候,把葱姜蒜和调料倒进去炝锅,肉和葱蒜调料产生了奇妙的反应,整个大院儿里都弥漫着香气。
豆角和土豆放进去翻炒一会儿,让它们均匀地沾满了肉上面的油,宋秀臻往锅里倒了半瓢水让它煮着,开始擀面啦。
盐水和的面不软不硬,擀面杖飞快地转动着,一大张圆圆的薄薄的面裹在擀面杖上,用刀竖着划开,一层又一层,薄厚适中。
随着菜刀起落,细细的,短短的面条儿在案板上堆成了一座小山,宋秀致往面山里撒了点生面粉,防着它粘住,把面一层层地撒在菜的上面,等锅里的水干了,面也被焖熟了,一锅焖面就算成了。
俗话说面条子省,面疙瘩费,要吃烙饼得卖地,至于焖面么,那就更是最奢侈的吃法了。
这么一锅费油费肉又费白面的干面出锅,把菜和面搅拌均匀,土豆被熬得开了花,面条上沾着土豆沙,绿的豆角,金黄的肉,还有沾了肉汁的白面条,混在一起的香味简直勾人的魂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