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蝎子能卖钱,这个是大家伙儿都知道的,只不过这东西太一次捉不了太多,为几只蝎子下一趟山,实在不合算,挣的钱还不如路上的辛苦。
捉很多放着吧,蝎子又容易死掉,所以山里人很少拿它当成一回事的。
“这个好办,我教给你养殖的办法,能减少蝎子的死亡率,至于运输,有一套炮制的方法,可以在家里先把它炮制好了,这样的话就不怕运输途中死亡了,炮制好的蝎子卖的价钱更高。”
田橙说,眼睛亮亮的,她想帮助这对老实憨厚的夫妻,就看他们能不能接受这种方法了。
“那,卖的时候怎么办呢?万一他们又来抓人”
陈二赖还是有点犹豫,今天下午的经历让他想起来都后怕,那些城里人太欺负人了,吓唬人说得活灵活现,骗人都不带眨眼的。
“这事好办,攒够一定数量的蝎子就拿到这儿来,我们村里统一卖蝎子,我拿去一起给交上去,”田橙一时忍不住说了实话:“国家政策越来越好,用不了几年,自己去卖蝎子也没人管了。”
这下子就都放心了,宋秀致就笑着不说话,田橙带着去看蝎子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丫头要帮田菜花两口子。
她的女儿,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哪。
“不过,大姑姑夫,我说句话你们可别不爱听。”
“你说你说。”两人哪有不爱听的,病看好了,又有了来钱路,看着箱子里密密麻麻爬着的蝎子,这些都是钱啊。
“表妹今年都十岁了,该去上学了,就算是女孩子,也得让她读书识字不是?”田橙说,她已经忘了前世的表妹是什么样,好像很老实胆小的一个女孩,总是低着头。
“行!”陈二赖一口就答应了,原本他也想让女儿上个学,不要多高的文化,至少识得几个字,将来能写自己的名字,能给自己算个工分。
来了这边,看见人家田野,同样大小的孩子,桌上摞着一叠书,跟人说话也大大方方的,还是读过书的孩子好。
田野表示,那是你没看到我在我奶奶面前的怂包样子
第二天一早,田橙去抓了药回来,详细地叮嘱了煎药服药的注意事项,出去找了个大小合适的纸盒子,装了半盒黄粉虫,蝎子山里到处都有,就不给他们带了。
花了一晚上的功夫,写了好几张纸,田橙把养殖蝎子和黄粉虫的注意事项,都罗列出来给他们带上,因为田菜花夫妻俩都不识字,又特意给讲了一遍,尤其是温度和湿度的掌握,两人都表示记住了,这才放心地送他们离开。
宋秀致一定要给田菜花再捉一只鸡,补齐两只带回去,田菜花坚决不要,上次她在镇上吃了三剂药,人家跟她要了八块钱,这次就算侄女儿心疼她没钱,给开便宜的药,那两块三毛钱也不够呀。
田菜花昨天就打算着,亲戚之间,药钱就不提了,先把另外那只鸡也留下,过段时间送蝎子的时候,再带点山货野味过来,总是不能叫宋秀致吃亏,大嫂她孤儿寡母的,生活也不容易。
推让了一番,最终还是田橙一句话说通了:“大姑,你这毛病本来就是身体虚弱导致的,回去喝点鸡汤补补身子,病也好得快些,我家喂着七八只鸡呢,不缺这一只,再说昨天我们也吃了一只,你的心意,我们都收到了。”
说着话,她把装着鸡的袋子和装药的包袱递给陈二赖,把装着黄粉虫的盒子交给了田菜花:“赶紧回吧,这天气凉了,虫子在外面冻久了不好。”
田菜花拗不过侄女,也知道田橙说得对,先得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了,才能说别的事情。
两人来的时候就是走着来的,回的时候也是一样,再远的路,也只能走着。
走着走着,陈二赖就觉得不对劲了,包袱里不过是三包中药,怎么会这么沉呢,他打开包袱一看,两个人同时愣住了,包袱里面,除了三包中药以外,还有用大白菜叶子包着的白面贴饼,一块挨着一块,共有六块,还有洗干净的输液瓶子装的白开水,这是给他们路上吃喝的。
田菜花眼眶子顿时就酸了,扭过头不说话,心想这么好,这么仁义的闺女,咋就不入她娘的眼呢,硬是给欺负得分了家。
“仁义闺女”田橙,正把她们今年分的东西拿出来一部分,摆成好几堆:“这是姥姥家的,这是小舅家的,这是小姨家的,小姨爱吃玉米棒子,多给她拿几个,还有小舅,舅妈肯定也爱吃这个。”
说着话,她就从姥姥家的那一小堆土豆辣椒西红柿和玉米棒子里,各取出四个玉米棒子,分开放到小舅和小姨家的东西里。
宋秀致看着田橙忙碌,忍不住问她:“橙子,你姥姥最疼你了,怎么姥姥家的东西反而最少?”
田橙头也不抬理直气壮地说:“姥爷家人口少,再说他家里多的是,不稀罕!”
“哎呀,这可是稀罕东西,”宋秀臻笑嘻嘻的,抓起一棒玉米棒子,把外面的包衣剥开一角,玉米胡须给拽掉,用手掐了掐:“哎,还挺嫩的。”
田橙看她穿着雪白的衬衣,藏青色的长裤,外面是一件藏青色的小翻领外套,背着小包包,像是要出门的样子,一把拽住她的包:“来,我检查一下,小姨有没有听我的话。”
宋秀臻莫名其妙地放开包包:“什么听你的话啊,我什么时候还得听你的话啦?”
田橙不跟她说话,拉开包包翻了一遍,里面乱七八糟的什么工作证,卫生纸,钥匙,甚至还有一面小镜子和一支口红,就是没有她交待了好多遍的石灰包。
田橙立刻就拉下脸,把玉米抢回来了:“小姨,你上次答应我以后包里随时放一包石灰的,说话怎么不算数,玉米不给你吃了。”
“别啊,”田橙一说,宋秀臻才想起来这事,她性子活泼,在田橙面前也没个长辈样子,嘻皮笑脸的:“我带了几天,后来这玩意太麻烦,隔几天就得换纸包,不然就漏得包里到处都是,没办法才不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