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家老两口也是运气不好。
毛老二回来倒是回来了,却到了上陵镇当刽子手。
上陵镇整体要比下丘郑富裕,镇上的人富裕了家里不缺银钱花用,那放在子女身上的心思自然而然的也就多了起来。
毛老二虽然在上陵镇这个地方属于囊中羞涩哪一类人,但是与他共事的同事口袋里有钱啊。
整日听着同事什么儿女怎么怎么厉害,谁谁花大价钱给儿子请了名师指导功课,谁谁又买了一座宅子。
听的多了他心中越发有了危机感,别人都这样教育儿女他们也不能落后了,一心想要大壮成才,祝大壮的人生道路一臂之力。
同时也难免会想起他时候的生活,拿着毛家老两口与镇上的这些人家父母做对比,这一比才明白,原来他在家就跟捡来的孩子差不多。
若是他一直在村子里生活,往日的那种憋屈的日子咬咬牙也就过下去了,或许心里还不会觉着憋屈。
见过广袤无垠空的鸟儿,又怎么会甘心回到束手束脚的笼子里。
毛爷爷搀扶着毛老太回到了家里,扶着毛老太坐在了摇椅上,将冷落了多日烟袋子找了出来叼在嘴里,“老二这么多年没在我们身边,感情早就已经淡了。”
“你的对”毛老太虚弱的躺在椅子上,“当初老二回来的时候,将这些年赚的钱财一半都给了我们,我还当他是懂事了,要是我们老大还在就好了,李氏也会乖乖的回来。”
“你还听见她们什么了?”毛爷爷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放下了烟袋子。
“那两人就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呢!所以现在必须得让茂德有出息。”
毛老太躺在床上的时候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忽然发觉毛翠翠的话也不无道理,未来极有可能发生。
毛茂德和罗氏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花起钱来心里也没有个数,有多少就会用多少。
两人又不出去找伙计做,若罗氏日后生个五六个孩子,岂不是得他们老两口来养了。
现在还勉强可以帮着带带孩子,但是再过个几年老头子差不多也干不动活了,家中的地就只有请人来耕,收入那就得少三分之一,哪能供得起一家子的生活。
“也只能这样了毛爷爷,这老二也真是不孝顺,作为哥哥不为弟弟考虑,还等着看笑话,等过年老二回来的时候我得好好他,怎么当哥哥的。”
毛老太忽然心里有些后悔一五一十的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毛爷爷,毛爷爷不仅帮不上忙,或许还会帮倒忙,而且她也不愿意将老二越推越远。
再怎么也是自己身上掉下去的一块肉。
“老头子算了”毛老太红着的眼眶滚出浑浊的泪水,“老二也是因为去了镇上,慢慢的被镇上的人给带坏了,还怀疑他是我们捡回来的,到底还是我们当初不应该让老二去镇上,将家里的一某三分地守着比什么都好。”
“哼”毛爷爷气的直拍桌子,“真是岂有此理,他真敢这样想我就去衙门告状,让他丢了差事。”
“老头子你可千万别啊!”毛老太赶紧劝解,“他都不当我们是爹娘了,这让他丢了差事回来发疯怎么办?你忘了他拿头撞墙打毛茂德的事情了?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茂德又没有力气,怎么管得住老二。”
那时候的记忆浮现在毛爷爷的脑海里,顿时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他这个儿子可能有癔症。
毛老太继续劝解,“老头子,你再想想干刽子手的人本来在外面就没有好名声,旁人看见他们就会敬而远之、退避三舍,老二不会怕这个的。”
“那你觉得要怎么样,老二现在都不认我们当父母的了,难道日后还要把我们积累的家业交给这种人?”毛爷爷不甘心啊。
毛老太微微思索了一会,“以我看,我们就当老二当成是普通亲戚来往,今日的事情也别再老二的面前提,家中的家产自然是留给茂德的。”
毛爷爷微微点头,“这也不错,就按照你的法子来。”
“那就这样了”毛老太感觉差不多也恢复了过来,“我去做饭了,晚上我们煮点肉吃。”
“猪肉可以少发点青椒啊。”毛爷爷许是上了年纪的原因,现在上厕所是愈发的困难了,沾辣味的食物是碰都不敢碰。
毛老太正好相反,吃什么都觉着没有味道,做个菜就像是盐巴、辣椒不要钱一般,一股脑的往锅里放。
毛爷爷将烟袋子点燃,刚刚吧唧了一口毛茂德推开院门冲到了院子里。
“你这鼻子还真灵呀,知道你娘要猪肉就跟着来了。”
“什么吃肉啊!”毛茂德端着桌上的水就大口大口的喝了,摸了一下嘴巴,“爹,你还不知道,我听又得服劳役了,里长今年的规则变了。”
“变了,能怎么变。”毛爷爷并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他已经一把年纪了,总不可能让一把老骨头的他去干苦力。
毛茂德神色痛苦,“以往是年满二十岁的男子才需要服劳役,现在改了,即使不满二十岁,但只要成了婚并且有孩子的男子也得服劳役,不服劳役就得用粮食、布料去抵,若是用银子就得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也太多了吧”毛奶奶拿着锅铲从厨房里走到了院子,做肉的心思也没有了。
她在心中盘算着,每年都有一到两次的劳役,每年花一到二两在这个上面的确是不划算,“你问了今年服劳役的内容吗?”
“问了,这一次是去丘池县修路,大概半个月左右的时日。”
毛老太松口气,“我觉着可以去!丘池县距离也不远,加上来回在路上用去的时日也就二十来日就可以归来了。”
“娘”毛茂德气的跺脚,“你想过没有,那可是修路啊,每日从山上挑石头到官道上去,身旁还有监工守着,若是干得慢了要挨鞭子。”
毛老太用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油,将锅铲放在桌上,倒水喝,“现在气也凉爽,去修路也没事,你想想夏收后那些服劳役去修桥的人,回来的时候都晒掉了一层皮,黑的晚上点灯都看不见了。”
“娘!”毛茂德心里很意外。
往日毛老太是见不得她吃一点苦,现在却上杆子的让他去吃苦。
微微思索了一下便有一个结果,定是突然晕倒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娘先休息一会,我晚上再来。”
完便朝着院门走去。
“休息什么啊”毛老太挽留,“锅上我炖着肉,吃了再走啊。”
“不吃!”
……
李氏和李渊去鸡圈忙活的时候,也听闻了最近要服劳役的事情,回到家里边商量了起来。
“没想到今年服劳役的要求变了,大郎啊!你成婚后不要急着要孩子,你才十六岁而已还没有服过劳役,不知道劳役比种地还辛苦,你年纪还身体吃不消的,等到二十岁以后再生孩子也不迟。”
“不能用钱财抵吗?”李渊还是第一次感觉劳役与他近在咫尺了。
“一般情况下都能抵,不过这些年里还是有许多次的劳役不能用钱财抵的。”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李渊感觉真复杂。
李氏解释,“其实能有钱财抵的劳役活计都不算重,有时候不到十五日就能将活计做完,就能回家了。必须要服的劳役的才可怕,通常会超过十五日的周期,还有在途中累死的,这种才要命。”
毛翠翠也点头附和:“那你还是不要急着生娃娃,晚一点去服劳役。”
“我不急。”李渊点头答应。
服劳役的标准降低了,整个村子都是怨声哀道的,特别是毛茂德这种孩子还在肚子里的,心里那个悔恨啊,怎么当初就没有想着晚点要孩子。
入夜。
毛翠翠在院子里看着从陈二郎哪儿借来的话本,忽然院门被叩响,她一下子就激灵起来。
心里想着千万别是毛奶奶来找上门麻烦了。
“牛儿,你坐着继续学字,我去开们。”
毛翠翠到了门边深吸一口气,这才慢悠悠的打开院门,看见门口站着的是吕夫子这才缓慢的将胸腔里的气呼出:
“吕夫子怎么来了?是不是大郎和牛儿不听话,我让他们出来挨打。”
“不是,不是”吕夫子接着,“听你来了,我是专程来找你帮忙的,明日可有空希”
“有的,我能帮上什么忙。”毛翠翠有些疑惑。
“服劳役的标准变了,这件事想必你也知道,里长让我统计附近几个村需要服劳役的人数,村中好些男子不到二十岁又成婚了,里长让我统计他们中有多少人需要服劳役。”
“那需要我做什么。”
“这不,怀孕也要有个三月左右才会显出来,若是在穿的厚一点每个四五月是看不出来的,我怕有些人家的妻子怀上了只是没显怀,就将他们给漏掉。
所以请了陈大夫为这些人家的妻子把脉。为了节省时辰,我想让你和陈大夫一起登记那些二十岁以下有孩子的男子。这样我就能专心统计二十岁以上应当有哪些需要服劳役的男子了。”
“这个事情不难。”毛翠翠点零头,想做。
“这次的活计报酬还不错,若是翠翠有空可以做。”
“明日我就有空闲,正好可以做这个。”毛翠翠答应下来。
“那明日辰时的时候就直接去陈大夫的家里,我已经给他了。”
“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