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不静知道两个徒弟对燕无极颇有好感,一等事情有了决断,便赶过来安慰碧无双,以免她做出什么傻事来,哪知就连一向矜持地玉无瑕也是心神恍惚、分寸大乱,才明白她已然爱上了他,倒是碧无双更像是年少不懂事,应该尚未陷入太深。
只好安慰两人说燕无极聪明多智,就算是不会武功,也不会吃什么亏的。好说歹说,直耗了两个时辰,总算是暂且安抚住了两颗蠢蠢欲动的芳心。
燕无极背着一个包袱,里面是他的一些随身之物,步履蹒跚地从巫山脚下离开。
直到快要天黑时,才来到一处客栈,正想要进去歇歇脚,想起此刻已经是身无分文,只得是神情木然、无可奈何地离开。
就在他想转身离开之际,便听一个戏谑地声音道:“这不是巫山十三剑的燕少侠吗?怎么我们神刀门的人,就如此地不屑一顾吗?”
燕无极自然认得他是神刀门门主断千愁的独生子断水流,平日里没少做过调戏良家妇女的勾当,上一次正好被他们巫山十三剑撞上,弄得灰头土脸,自然也就有了印象。
转身淡然道:“燕某有事还要赶路,就不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
断水流仔细打量了他两眼,好奇地道:“奇怪了,看你行色匆匆,竟然连佩剑都没有带,走的又是离开巫山的方向,莫非是巫山派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燕无极见他对自己生疑,尽管其为人品性不端,可是观察力还是较为锐敏的,不由对这个纨绔子弟高看了一眼,心想:神刀门能够迅速地崛起,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露声色地道:“我下山之时是没有发生什么事,如果少门主对巫山的事有兴趣知道,大可以上巫山问个清楚,岂非比道听途说来得可靠?”
断水流哈哈一笑,道:“燕少侠可真会说笑,不过,眼下天色已晚,所谓相请不如偶遇,断某请你在此喝上一杯,不知道肯不肯卖一个薄面?”
燕无极略微一愣,心想:反正自己也不知道去哪里,本来想要歇息、喝酒解乏而不能,现在有人送上门来,倒是一打瞌睡有人送枕头,求之不得了。
断水流邀请他喝酒,无非是想从他口中打听一些关于巫山派的消息,免得父亲说自己终日无所事事,哪知道他打一坐下,便放开肚皮胡吃海喝,一副几十年没有吃过饭的模样。
一开始还很有耐心地一边劝着他吃,一边问他些事情,可是他嘴里不是咬着肉块,就是喝着酒,说话“吱吱唔唔!”有一句没一句的,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原本满是期待和愉悦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
别说是他,便连他跟在身边的几名护卫,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只是不敢冒然打乱少门主的计划,否则等待他们的将会是难以承受的惩罚。
等到燕无极风卷残云地将满桌子酒菜席卷一空,那几名护卫固然是目瞪口呆,大眼瞪小眼,断水流一张还算英俊的脸,已经成了猪肝色。
见他畅快淋漓地用手抹了一下嘴巴,打个饱嗝,心中直骂:你大爷的,巫山派作为武林正道的泰山北斗,居然饭都不让人吃饱,出来的人一个个人模人样,却是饿死鬼投胎。
换上一副笑容可掬的脸面,道:“燕少侠,你看还要不要吃些什么?”
燕无极连连摇手,道:“不用了,多谢少门主款待,燕某也该告辞了!”说着,慢悠悠地扶着桌子起来,一步三摇地便朝门外走去。
断水流可不是雪中送炭的大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他离开,快速地挡在他的面前,阴恻恻地道:“你这样就想走了,难道就不怕我在酒菜里面下毒吗?”
燕无极此时神智已经醉了七八分,要是往常再喝两个这么多也不醉成这样,只是突然间被人当成魔教奸细,废掉了一身武功,全身经脉也都毁了,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废人。离开熟悉已久的巫山和那些相处融洽的同门,才发现自己已经是走投无路、一无所有了。
满不在乎地摇头笑笑道:“我都成了废人,你对我下毒,不觉得是在浪费毒药吗?”
断水流握住他的右手,一查之下,果然是感觉不到半点功力,猛然甩开他,道:“你竟敢戏弄本门主?”正准备叫护卫狠狠地教训他一顿,便见他如一滩烂泥似的坐到在角落里。
突然灵光一闪,他现在这样丢得也是巫山派的面子,若是让人知道我欺负一个废人,别说爹不会轻饶,便是神刀门也可能会因此贯上欺凌弱小的的坏名声。
可要是就此不管,未免太便宜了他,倒不如将他带回神刀门,然后让大家都知道,就连巫山十三剑的人,也主动投向了自己门派,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具有宣传效果的?想着自己今天终于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整个人都舒坦了起来。
看看客栈里并没有几个人,当即低声招来两名护卫,一人拿了很多银两递给客栈老板和小二,另一人找来一个装谷子的大麻袋,将晕睡的燕无极带起便匆匆走了。
就在断水流他们几人遁入夜色不久,便被两人跟踪上了。
前面的是一名身材婀娜、容颜极美、年约十六七岁的女子,她步法轻盈,轻功了得,仿佛林间的小松鼠,又像是夜精灵,在树与树之间窜来窜去。
在她身后不远处是一名面纱妇女,无奈何地看着前面的她,脚下稍一用力,便跟上她,悄声道:“含烟,带你出来是做正事的,你这样要是坏了教主的大事,我们母女都得遭殃。”
含烟调皮地一笑,道:“娘,至于我们会不会遭殃是不太清楚,但要是放任他们不管,今晚的女子就必定劫数难逃了。”说着,便朝前面的几人跟了过去。
面纱妇女正是魔教的传功长老青丝,眼看二十年之期将近,魔教教主向天笑便派她出来打探消息,经不住女儿含烟的苦苦哀求,最后只好带着她出来行走江湖。
这些天对武林正道各派都有所了解,知道魔教最大的敌人正是巫山派和新近崛起的神刀门,自然也打听到断水流的一些所作所为了。
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巧碰上他入夜掳人的行径,含烟平日里最恨负心薄幸、坏人贞节之人,正因为当年她父亲抛弃了她娘青丝,以致她性情大变,武功迅速增进,之后杀了不少负心汉,成了江湖上有名的玉罗刹,最后不得不投身魔教。
尽管她武功日渐厉害、却是容颜尽毁,就在她万念俱灰之际,发现自己有了孩子,生下女儿便取名含烟,这才渐渐地将心思转到女儿身上,那种戾气也随之消弥掉了。
青丝生怕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所以对男人畏若蛇蝎,要是照她之前的性子,断水流已经死了几十次了。现在反而是劝着女儿,凡事多加小心了。
两人再跟踪一阵,便见前面几人来到一处简陋的住宅,等她们靠近,早已经关上了门。
含烟摆开架势,愤恨地道:“娘,咱们杀进去,把人救出来!”
青丝忍不住摇了摇头,怒其不争地道:“你就不能动下脑子想想再动手吗?你知道里面有多少敌人,要救的是什么人,能不能救得出来吗?”
含烟闻言一愣,辩道:“刚刚不是才看他们进去的吗,断水流那个小王八蛋,这样偷偷摸摸的,还能背个大男人回来不成?”
青丝语重心长地道:“含烟,知不知道这样鲁莽行事,很容易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含烟惊诧地道:“会不会太夸张了点,最多也就是贞节不保,丢了小命而已!”
青丝气急败坏地道:“臭丫头,你是不是想气死老娘才甘心?”接着,又叹息一声,道:“哎,都怪我,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也没有能好好教你!”
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一副不胜唏嘘感慨、不尽伤心的神情。
含烟见状,连连告饶,道:“娘,我知道错了,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了。”猛地恍然道:“糟了,他们已经进去那么久了,该不会出事了吧?”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外,便听到里面有人道:“少门主,这里离神刀门大概只有几里地了,咱们都已经赶了几个时辰的路了,要不要在此歇息一下?”
断水流急着将用人带回神刀门,可把几名轮流背着燕无极手下累得够呛,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不然等赶回去,他们几个就得全趴下了。
断水流想了想,也觉得似乎不用急着赶回去,反正燕无极已经成了废人,别说现在醉得不醒人事了,就算是神智清醒又能如何?再说,他现在这样子流落江湖,怕是比乞丐强不到哪里,而跟自己回神刀门,至少还有一些好日子过,还怕他会不答应吗?
赶了这么久的路,他也感到有点累,便点了点头道:“那就先在此歇息一会,反正他只是一个废人,既不怕有人来抢,更不用怕他逃了。”
麻袋里的燕无极被他们像是沙袋一样,扛来背去的,早已经醒过神来,对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当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出路,只能是装痴扮傻了。
等到他们打开麻袋,才假装悠悠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吃惊地道:“这是哪里?”
断水流哈哈一笑,道:“燕少侠,你总算是醒了,断某和你一见如故,所以想邀请你到神刀门一行,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宜,不知你意下如何?”
燕无极苦笑道:“少门主一片好意,只能心领了,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我若是有用之身,倒也可以为神刀门略尽绵薄之力,如今已经成了废人,实在是无颜以对啊!”
断水流略微一怔,倒也没想到他如此坦承其事。如果是在客栈,也许真的会被他的话感动,从而不再强求,可是现在几人都已经赶了好几个时辰的夜路,神刀门近在眼前,如何肯就此放过,笑道:“既然说了和你一见如故,你若是坚持不肯,岂不是太见外了?”
燕无极心知他无非是想利用自己的巫山十三剑的身份,这何异于往自己伤口处撒盐,偏偏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办法拒绝,大喝一声道:“什么人?”
断水流几人均是一惊,正要吩咐手下出去查看,便听窗外有人惊讶地道:“怎么可能?”
青丝、含烟母女只道断水流又是劫了人家良家妇女,想要在此糟塌人家,哪里想到麻袋里装的竟然会是一个男人。含烟忍不住小声地嘀咕道:“这小王八蛋连男人都不放过!”
哪成想猛然听到屋内有人大叫,犹自不明白怎么会被人识破行迹的。
断水流一听果真有人,他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坏事,所以身边时常要带上几个人,时刻在这荒郊野外,被人监视却是一点也没有觉察,怎么可能不惊慌失措。
连忙对几名护卫使个眼色,也顾不得燕无极了,慌乱道:“走!”说完,便从后门溜了。
青丝、含烟两人早查看了里面的情况,知道里面只有断水流与他的几名护卫和他们掳掠过来的男人。听到有人叫破她们的行踪,意外之余,对里面发生的事情也是了如指掌。
待听到断水流等人从后门溜走,再翻窗而入之时,他们人早已走远了。
含烟正待往后门追去,便听青丝喝声道:“你给我回来!”
含烟闻言,悻悻地退了回来,才想起听声音竟是这被掳过来的人,叫破她们的,不由心中好奇他怎么会知道窗外有人的,难道说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不由自主朝他看了过去,心中怦然一动,竟然有这么俊的男子。却见他萎靡地坐倒在地,双目无神,尽是茫然之色,尽管依旧难掩其俊逸之姿,可是却让人想要情不自禁地去呵护他,就像是一个无比可爱、惹人爱怜的迷路小孩。
燕无极抬头看了她一眼,竟是一个姿色不下玉无瑕的绝美女子,随即将目光移转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