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木香,老王氏有些慌神,她先喊了一声:“二丫打人!”拉过几个孙子孙女,“看,金枝的牙,看,金花的鼻子,还有金贵一嘴一脸的/屎,金富,金。。。那不,金富还在地上躺着呢。她二叔,二婶,就连我这个做奶奶的都让她给打了啊!我滴个天呀,我可没脸活了呀……”往地上一坐就要大哭。
“地上有屎。”木安可非常‘适时’地喊了一声。
老王氏嚎声一停,赶紧起身往地上看。什么也没有啊,但这嚎却嚎不下去了。
“四爷爷,”木安可瞅准机会,见缝插针,“他们在大门口拉/屎,还要往大门上抹。”
“什么?”木守旺勃然大怒,“这是我的家,你们竟敢如此糟蹋,我不管你们这一个个的是不是二丫打的,都打的好,打死都活该!”
老王氏不乐意了:“你不能这样啊,他四叔,说破大天了,那我也是她奶奶……”
“那我也还真有些话要问你这当奶奶的呢,”木守旺打断他的话,“你那天不是指咒发誓地说你没有卖香丫头,只是趁热孝中给她找了个婆家吗?那你就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说着指了指木香。
木香此时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她狠狠地瞪着老王氏。以前的木香何尝敢如此和老王氏对视?可此刻,她恨不得生吃了她。
“我……没有,没有卖她,就是趁热孝里给她找了个婆家。”老王氏结结巴巴地说道,眼神有些躲闪,心中暗骂那户姓杨的没本事,怎么又让把人给领回来了?
“真的没卖?”
“是,没卖,我一文钱都,都没……”
“你是卖了她,要了我们家十两银子!”
一个声音陡然响起,平地一声雷般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十两,那得是多大一块银子啊!在场的人兴奋地低声议论起来。
这时人们才看清这三个人身后还站着一个高个子男人,那人一身黑布衣服,头上戴着一顶草帽。
由于他一直低着头,也就没引起大家伙儿的注意,此刻他取下草帽,抬起头来,一张狰狞可怕的脸就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只见他的右脸从额头到面颊都没了肉,只余一张黑红色的薄皮附在脸骨上,没有右眼,右边半个鼻孔也没了,似乎还有些可疑的液体在蠕动……
不知谁家的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人们这才回过神来,“鬼啊!”有人大叫一声,“哄”的一声全跑了,只留下几个胆大的在远处张望。
木金贵木金花木金枝几个也跑了,老王氏也想跑,但是儿子媳妇大孙子都在,也只好抖抖索索的站着没动。
木香终于忍不住,搂住妹子,大声哭了起来。
田喜来一开始也吓了一大跳,但他毕竟是见过些世面的,很快就冷静下来,立刻又愤愤不平起来:娘的,怪不得前天送了二十个鸡蛋并二十文钱,老子还纳闷,这千年老铁树怎么就开花了,原来是把人家亲姐姐卖了十两银子!只给老子二十文,呸!老子是没见过二十文怎么滴?十两银子……十两……
不怪乎田村长这么想,乡下人除了种地,农闲时出外寻个短工,一年到头能存下个一二两银子的就算得上是宽裕人家了。
想当初木峰给人走镖每月一两银子羡煞多少人,那还是高危职业。可现在,一下子就十两啊!就连田村长至今也不过有二十来两的积蓄。
那汉子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这是卖契,上面有你按的手印。”白纸黑字红手印,清楚地出现在几人面前。
老王氏眼心中暗骂这姓杨的不识好人心,她眼神瓢忽,躲躲闪闪,一拍大腿就要往地上坐,木守旺把眼一瞪:“你敢再嚎一声,我就敢替木家老祖宗们教训你,不信试试?”
老王氏卡壳了说不出哭不敢,脸上不停的抽搐。
木安可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她轻拍着木香,缓缓说道:“哭吧,使劲哭吧,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害怕都哭出来吧,哭累了就好好的睡一觉,明天起来,一切就都会好了。”
木香自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任何劝她的人都说让她别哭了,认命吧!其中就包括四爷爷,就连亲弟弟木青也是满脸凄苦无奈。
此时听自家妹子说让自己哭吧,使劲哭,便一下子放开了,撕心裂肺地哭起来,完全没注意到妹妹这话有何不妥,以及弟弟惊诧的眼神。
远处站着的人听着这哭声有陪泪的,有大骂老王氏黑心的,更有的是议论那十两银子的。
木守旺此时正和田喜来说:“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竟有这么恶毒的妇人,卖了原配孙女。这么不贤良之人就该休弃了的,可念在我三哥人已不在了就大事化小,只让她把那十两银子还出来就行了。”
“应该的,应该的。”田喜连连点头,心里还在念叨着十两,十两……
老王氏一听,啥?要钱?立刻一蹦三尺高:“想当初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嫁了他木守成一个鳏夫,给他养大了前窝的孩子,又娶妻生子,这么多年他音信全无,我管着他妻儿一家吃喝,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就算花他十两银子咋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不活了——”她大哭着跑了。
木河自从木守旺出现后就装起了鹌鹑,这个四叔,从小到大可没少揍过他,此刻见老王氏跑了,忙用这只手端着那一条胳膊,一路叫着:“娘,等等我,你可不能想不开呀……”也跟着跑了,连老婆孩子都不顾了。
木守旺也知道这钱是肯定要不回来了,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吓走老王氏而已,见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追究,回头看见小王氏和木金富还蜷缩在门口旁,便大喝一声:“你们还不走?”
“久(走),久(走),就久(走)。”小王氏连连点头,一手捂嘴,一手扶着木金富一瘸一拐地走了。
木守旺对着他们背影喝道:“从今往后,谁再敢来我的门口闹事,绝不轻饶!”
小王氏和木金富身形一顿,又立刻加快脚步走了。刚才哭的惨绝人寰的,现在连个哎哟都不敢喊。
看他们走远,自从出现到现在一直都没开口的木青说:“村长爷爷,四爷爷,咱们到家里说话吧。”
“唔,好!”木守旺点头,“喜来,那个……那后生,咱们都去家里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