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响起,小二引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木安可看去,只见此人四十多岁,面白微须,双目有神,看向木青:“青哥儿?”
“唐伯伯,”木青上前行礼,一边又喊木安可,“二丫,过来见过唐伯伯,唐伯伯,这是二丫。”
“唐伯伯好!”怎么行礼来着?不懂,木安可只好鞠了个躬。
“这是二丫?都这么大了。”唐光远打量了一下木安可,伸手拉起木青,“走吧,咱们进去说。”
到了里面一个房间坐了,小二上了茶点,唐光远摆手让他下去了,才问道:“你爹可有消息?”
木青摇摇头:“没有。”恐怕早已是……
唐光远叹一声,又问:“你爷爷可还硬朗?”
木青低下头,“爷爷去世已有两年,我娘也去世了,已过了四七。现在我分家了,带着姐姐妹妹们另过。”
虽说只有几句话,却是人世间生离死别的缩写,唐光远感叹道:“没想到出了这么多事……好孩子,也难为你了。”。
“不碍的,多谢唐伯伯关心!伯母和几位哥哥姐姐可好?”
“他们还能有什么不好的,每天也只是淘气。”把点心碟子往木青那推了推,“赶了这么远的路,也饿了吧?先垫个底,待会儿就吃饭。”
“不用忙了,唐伯伯。”
“到了伯伯这里就不要客气了,一顿饭还管得起的。”顿了顿又说,“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不要把伯伯当外人。”
“我今天来还真是有事儿的。”木青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五百两,太多了吧?就把目光投向木安可。
紧要关头,还得我木二爷!
木安小小的得意了一把,说:“是这样的唐伯伯……”
“咳!咳咳!”唐光远咳道,“青儿,有什么事你敞开了说,不要怕唐伯伯为难。”让个小丫头片子来说。大男人们面子何在?
重男轻女的家伙!木安可马上闭了嘴,看木青怎么说。
木青吭吭哼哼了半晌,脸都涨红了,才在唐光远的催促中拿出了一个旧荷包。从里面取出一块白糖。
“就,就是这个……”
“这是什么,明矾?”不太像。
“这是白糖。”
“白糖?干什么用的?”
“伯伯就你让二丫说吧!她比我懂。”木青都快哭了——我真没法说呀!
木安可在一边看笑话。
唐光远扭头看过来,木安可收起脸上笑意,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目不斜视,一本正经。
唐光远疑惑,不知这兄妹俩搞什么名堂,“那二丫你说说,咋回事儿?”
事关自家第一件大事儿,木安可也不再拿桥,来到桌边,把荷包里面的白糖全部倒在点心碟子里,又推到唐光远面前:“唐伯伯尝一下。”
看看木青,再看看木安可,唐光远捏起最小的一块放进嘴里品了一下,立刻又抬起头来,看看木安可,再看看木青,“唔!”他手指白糖,眼神示意:怎么回事?
“这是用最便宜的黑糖做成的,至于来由,那也不过是误打误撞。我们兄妹的意思是把这个方子转让给你们唐家,不知伯伯可有意?”
唐光远咽下口中的糖,连声道:“有意,当然有意!”没意的是傻瓜,“这真是用黑糖做成的?”
“是!”
比所有吃过的糖味道都好:“你说,把这个方子转让给我们,怎么个转让法?”
“就是把这方子除了你们,绝不再给第二家,这叫卖断!”
“卖断?行!你说多少钱卖断?”
终于说到这个了,木青缩了一下身子,恨不得把自己变没了。
“六百两银子!”
“什么?”木青大喊一声,一下子站起来,“在家的时候不是说……”
“唐伯伯,你看我哥,他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是这样,说和你谈钱伤感情。”木安可截住木青的话,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瞧他那点子出息!”唐光远不满地瞪了木青一眼,“二丫,咱们接着说,不理他。”把自己刚刚还嫌弃木安可的事给忘到爪洼国了。
木青怏怏地又坐下了。
这里木安可和唐光远已将价钱敲定,正在说加工流程,木安可指着昨天晚上就写好的制作方子给唐光远详细解释,唐光远不停的点头,时不时的惊讶一声“这样啊?”……“还能这样啊?”……
最后,木安可问:“唐伯伯,你说,这值不值六百两?”
唐光远拿着那张方子,双眼冒光,一连声地说:“值,值,太值了!”又高声叫道:“顺子!顺子!”顺子?名字挺大众化的。
“哎!”小二(顺子)跑进来,“东家叫我?”
唐光远眼珠子像粘在那张纸上了,挪都不肯挪一下,“去把账房吴先生叫来。”说完像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把方子折好,小心地掖进坏里,看见顺子还在那愣着,生气了,“还不快去?”
“哎哎!是是是!”顺子赶紧应声,出去叫人了,心里说,自己今天这个忙可真是帮对了,瞧东家那高兴劲!
账房先生过来,唐光远让他从账上取六百两银子,按木安可的要求,分别是五百五十两银票,和五十两银子。
账房老吴也是一头雾水,但还是一一照办了。
木安可把银票让木青装好,对笑的合不拢嘴的唐光远说:“唐伯伯,我还有三个要求要提一下。”
“什么要求?你说。”这张方子送回本家,一旦真做出白糖,自己可就立了大功了!
“这第一条,”木安可伸出一根手指头,“做成白糖后,不论你们卖多贵多便宜,都要按成本价先卖给我一千斤——唐伯伯放心,就今年要这一次,不会年年要的。”
唐光远和木青都是一愣,同声问道:“你要那么多糖干什么?”卖糖?做生意?
木安可神秘地一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唐光远想了想,点头说:“这个可以答应你,第二条呢?”
“这第二条就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方子是我们卖给你的。”
聪明!唐光远了然:“这个没问题,第三呢?”
“第三,”木安可伸出三根手指头,“麻烦唐伯伯出个字据,就说,当年我爹与你乃过命的交情,如今他子女有难,你便出一笔钱支助我们——所以呢,对外就说,这不是卖方子的钱,而是你支助我们的钱——这张字据最好有衙门的盖章,这点我想唐伯伯应该很容易办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