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的常言?我们怎么没听说过?众人大眼瞪小眼,怎么没把楚眉小菇凉算进去,那样烦恼岂不更少了?
木青咳了一下掩盖着尴尬,“这个,舍妹的意思,人多力量大,楚先生你说说,虽然我们也不一定能帮人什么忙,但是……”
“我们还有一颗赤诚的心!”
老妹儿呀,你就别再说了,木青头疼。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罗氏突然说。
“月娘!”楚阳喊了一声。
“他们都不嫌丢人,咱们还怕什么!”罗氏说,声音很气愤,“明明就不是咱们的错,你这样遮遮掩掩的,让别人怎么看咱们?”
楚阳闭了一下眼睛,不再说什么了。
于是罗氏就说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楚阳中了案首,因长相俊美,被府衙同知一眼看中,要将女儿下嫁,楚阳回道自己已经成亲,还有了一个女儿。同知说一个乡下村妇不能给你仕途上任何帮助,何况生的还是个女儿,这等妇人不如休掉另娶,实在不行将她贬为妾室也行。楚阳读书人骨气,自是不愿,同知大怒,便各方施压。先是说楚阳品行不端,不堪为案首,又说罗氏无妇德,最后连楚姓本家都有人打压。
有一天夜里,楚家突然起了大火,三更半夜的,等人们都赶来救火时已经晚了,楚家已烧为平地,楚父被火呛着,抢救无效而死,楚母连气带吓,不久,一场重病也撒手人寰,本来还算殷实的人家家破人亡。楚阳知道这一切都是谁做的,可又苦无证据,只好咬碎了牙齿和泪吞。
从那以后楚阳又处处遭人排挤,连请他当教书先生的人家都要受到恐吓。为这,他搬了好几次家,但依然躲不开同知的势力。现在沦落到在街头给人代写书信,就这还时不时的有人来骚扰。
“你们还敢请我吗?”旧事重提,楚阳双眼充血,手背上青筋暴起。
“用!怎么不用?”这种比大熊猫都稀缺的男人有什么理由不用!姐就是这嫉恶如仇的性子!同知?哼!与那个副县长何其相似!她想起那一世的渣爹,又羡慕地看看眉姐儿,人比人得死啊!“哥,你说呢?”
木青知道她的过去,也理解她的心情,但是,对方的麻烦太大了,自己太渺小,螳臂当车就是不自量力的蠢行。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木安可对着他耳朵边小声说,“也趁机看看暗十六的主子究竟有多大势力。”
如果连一个同知都惹不起,那也就没那么可怕了,木安可如是想。
木青还是犹豫,咱这平头百姓,人家一个眼神自己都不够灭的。
“咱们远远的躲在山根下,那些人认为穷山僻壤的,也不是啥好地方,说不定就不再理会了。”
看木青还在那举棋不定,木安可急了:“你要真不放心,大不了我再拿几个秘方送给唐伯伯,以此来换取咱们的安全,怎么样?”
看她这样坚持,楚阳的遭遇也的确让人同情,木青就点点头说:“楚先生,我愿意做你的学生,望先生莫嫌学生愚笨!”
说完,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楚阳的眼睛还是发红,但已经换了另一种神色,“好,我楚云白就收下你这个学生了!”他点着头,看着木青说,又感激地看了木安可一眼,他也知道,一切都归功于这个小姑娘的坚持,只希望,在偏远的乡下,能躲开那些畜生。
罗氏紧提的心放下来,她忽然捂住脸,哭了起来。
看见她哭,眉姐也吓得也哭了起来,木安可赶紧抱着她,对楚阳说:“楚先生,既然说定了,你就和娘子把家里该收拾的都收拾一下,不用的就扔了,咱们即刻就走。”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两辆车行驶在通往乡下的路上,听着前面车上传来孩子的说笑声,楚阳笑道:“你妹妹有能耐啊,自从出了那事后,她们娘儿俩就再也没有这么开心的说笑过了。”说到这里又有些伤感,作为一个堂堂男儿,竟然连让自己妻女放声大笑的能力都没有。
你这只是一时新鲜而已,过不了两天,就知道她的能耐有多让人头疼了。
“先生只要住到我们家,保管让师娘师妹天天开心。”说到这里,又有些担心,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万一小师妹将来长成妹妹那样,那,那先生会不会迁怒自己呀?
木青,事实会证明你的猜想的。
“木青,我看你妹妹也像是读过书的样子,是你教的还要别人教的?”
“我教过一点,”斟酌着说,“她聪明,能举一反三。”
“看出来了,只可惜是个女孩子……”
“先生,《孟子》中有一段,学生一直不解,先生可否解惑?”
“哪一段?说来听听。”楚阳坐直了身体说。
话岔开了,问题却是真的,两个人就在车上讨论起来。
到了家里,木香忙着给楚家安排住所,木安可派五彩和甜瓜去伺候了,又整顿了一间光线好的宽敞房间做了书房。
楚家三口就这样悄然无声地溶进了木家姐弟的生活中,乡下平静的日子安详得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罗氏经过了从天堂到地狱巨大的反差,如今重返人间,心境却是不一样了。
农历十月,地面上已经出现了初霜冻,木香和罗月娘带着下人们加班加点地赶制棉衣,杨大郎和暗十六在堆木柴——两文钱一挑收购的,为这个,刘地主很不高兴,说他们哄抬物价,但碍于他们有“神灵”护佑而敢怒不敢言。
这天,木安可下到地窖看了看葡萄酒,感觉可以了,就让大家一起动手帮忙,过滤,去渣,澄清之后,木安可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还是记忆中的味道,这让她想起了以前的种种,她的眼睛蓦然酸酸的,妈妈,姐姐,你们在那边还好吗?可有想过我?有没有人欺负你们?如果有人欺负了你们会不会保护自己……
“怎么了,做坏了?”看她像要流泪的样子,木香吓了一跳,赶紧安慰她,“坏就坏了,别怕,下一年咱们接着做。”好像忘了这酒是费了多少的成本似的。
“没坏,我这是高兴的。来,大家都尝尝。”相同的还是这来自亲人的关爱。
木安可擦擦眼角,笑着对大伙儿说。
她摆开一摞碗,每个碗中中都倒了半碗,递给了每个人。